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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浪里走( 蟹香绕孕肚,故友隔尘途)(1 / 3)

秋意浸透街巷时,窗棂外的梧桐树抖落第一片黄叶子,毛毛的肚子也像揣了盏浸在温水里的小灯笼,圆滚滚地顶在浅蓝棉衫下,连走路都要轻轻扶着腰。自医院查出怀孕那天起,我就把店里的活计全揽了——从前她总爱蹲在柜台后理货,手指翻飞着把花袜子按色号码成小堆,连袜口的线头都要捋平整,如今我连让她多站半刻都舍不得。我们也鲜少回自己那间婚房睡觉了,索性赖在岳母家:老太太的手巧,熬的小米粥黏糊糊的,炖的蛋羹撒把虾皮,刚好合毛毛的胃口;多个人照看,我跑店里时也能少揪着心。

每天天刚亮,我准是先醒的那个。侧过身看毛毛蜷在被里,眼睫上还沾着点晨雾似的水汽,像只温顺的猫,我就忍不住凑过去,声音放得极轻:“今天想吃点啥?”她总迷迷糊糊转个身,鼻尖蹭着我的袖口,软乎乎地吐出三个字:“大闸蟹。”这话我听了快一个月,却从没腻过。每次都赶紧跟岳母说:“妈,您去菜场挑两只肥的,要母的,蟹膏得满。”老太太嘴上嗔怪“怀个娃倒把嘴养刁了”,转身却攥着布兜往菜场跑,专挑蟹脐鼓得溜圆的,回来还会得意地举着蟹钳给我看:“你瞧这劲儿,肉肯定足!”

傍晚蟹香从厨房飘出来时,毛毛就坐在八仙桌边剥蟹壳,指尖沾了蟹黄,亮晶晶的。我搬个凳坐在她旁边,替她掰开蟹腿,用细针把雪白的肉挑出来,堆在小碟里递到她嘴边。她吃着吃着就笑,眼睛弯成月牙:“木子,你说这娃以后会不会也爱吃蟹?”我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蟹黄,把她往怀里拢了拢:“随你,你爱吃啥,他就爱吃啥。”晚饭后我必牵着她的手去马路边晃,她走得慢,我就陪着她一步一步挪,晚风里混着卖炒瓜子的吆喝声、自行车的叮铃声,她有时会突然停下,摸着肚子轻声说:“你听,他好像动了。”我赶紧把耳朵贴上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阵子我管着三家店,忙得脚不沾地。原先想着多开几家能多攒点钱,等娃出生了换个大点的房子,可真忙起来才知道,分身乏术不说,几家店的生意都平平——除去房租、人工,月底算账时,手里的余钱还没一家店挣得多。有天晚上送毛毛回岳母家后,我坐在店门口的青石板台阶上抽了根烟,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烟蒂烫到手指时,我突然下定了决心:把二家小店转出去,守着一家店做就够了。转店时我没多要价,只报了一万元,来问的人觉得划算,没三天就签了合同。签字那天我站在曾经的店里看了一眼,货架上还留着几双没卖完的袜子,也送接手人了,心里虽有点空落落的,但一想到以后能早点回家陪毛毛吃晚饭,倒也松了口气。

剩一家店后,日子果然松快了些。也是在那年,毛毛的三姐常来店里转悠。三姐是个热心肠,知道我要顾着毛毛,只要店里客人多,她就主动站到柜台后,算账、拿东西都利索,连打包都比我整齐;要是店里清闲,她就搬个凳子坐我旁边聊天,有时还会把小章芸带来——那丫头刚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进门就扑过来抓我的衣角,脆生生喊“木子叔叔”,要么就蹲在地上玩我给她买的玻璃弹珠,珠子在水泥地上滚出“嗒嗒”声,把店里的冷清都赶跑了。

后来三姐家搬了新房,水泥地擦得能照见人影,每到周六周日,她总早早地来店里叫我:“木子,晚上去家里吃饭,你姐夫今天特意买了宏达烧鸡!”三姐夫的厨艺是出了名的好,红烧鱼炖得鲜掉眉毛,宏达烧鸡更是他的心头好——每次聚餐必拎一只,撕开时油汁顺着鸡骨往下滴,小章芸总抢着要鸡腿,油乎乎的小手往脸上抹,惹得大家笑个不停。我坐在桌边,看着三姐给三姐夫夹菜,小章芸在旁边闹,暖融融的灯光裹着饭菜香,倒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有天店里来了个稀客——王海威。他是我初中同学,原先住在东大营部队家属院,上学时我们总一起翻墙去后山掏鸟窝,他爬树比我快,每次都把鸟蛋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分我一半。我记得他刚从威海下乡调回来那年,还拎着袋晒干的虾皮来我家,说“这是威海的海味,你尝尝”,算起来,竟有好几年没见了。

“唷,海威!”我一见他就乐了,赶紧搬了把木椅让他坐,“你可是稀客,这几年忙啥呢?”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坐下后却没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反而双手攥着衣角,搓了又搓,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总往柜台抽屉那边飘。我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准是有心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啥?有话直说。”

他这才抬起头,脸憋得有点红:“木子,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行啊,”我没多想,顺口问,“要多少?”

“一千元……”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家里想买台电视机,还差这点。”

那时候电视机可是稀罕物,一台要几百上千,普通人家哪舍得买?我心里虽愣了一下,但想着是老同学,又是正经事,便转身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千元——那是刚收的营业款,还带着点纸币的温热。他接过钱时,手都有点抖,脸上的愁云一下子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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