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卷宗归拢入箱时,铜锁扣合的轻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指尖刚擦过箱沿的铜锈,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带着夜露寒气的风裹着熟悉的栀子香飘进来——清儿披着件月白夹袄,鬓边碎发被风拂得微乱,手里还攥着件我的厚披风。
“夫君这是刚忙完?”
她走近时,裙摆扫过案下的铜炉,火星子“噼啪”跳了一下。
我抬眼才发现她眼底泛着浅青,想来是在偏厅等了许久。
她却没提这些,只伸手抚了抚我冰凉的手背:“窗开了半宿,仔细受了寒。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我顺势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掌的冰凉。
“让你等久了。”
她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笑意温软:“我们虽是修行者,灵力能抵些疲惫,可身子终究是肉长的。你总这般熬着,我瞧着心疼。”
牵着她往卧房走时,廊下灯笼的光落在青砖上,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她忽然轻声问:“我看阿恒统领正在调查京兆府尹,是为周显的事烦忧?”
我脚步微顿,她便知猜中了,却没追问,只道:“明日见了人,再细察不迟。今夜且放宽心。”
卧房里早已暖好了熏笼,她替我解下外袍时,指尖扫过我后腰——那里前些时日查案时受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忽然俯身,用温热的掌心贴在伤处,细弱的灵力顺着肌肤渗进来,像春日融雪般熨帖。
“你啊,总把事往心里搁。”
她声音低柔,带着点嗔怪,却又没真怪我,“明日去京兆府,我同你去。”
第二日天光刚泛白,我和清儿便出了王府。
帝都的早市已醒了大半,街东头的馄饨摊冒着热气,老板正弯腰往锅里下馄饨,竹勺搅得汤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就这儿吃吧。”清儿拉着我在摊边的矮凳坐下,鼻尖凑到热气前嗅了嗅,“闻着像加了虾籽,鲜得很。”
老板听见动静,转头笑盈盈地应:“客官好眼力!这汤是昨夜用虾壳、鸡骨吊的,熬了三个时辰呢。”
他手脚麻利地端来两碗馄饨,青瓷碗里飘着翠绿的葱花,红油沿着汤面晕开,香得人胃里发空。
我舀起一个馄饨,随口问:“老板,这京兆府尹周大人,平日里来得早吗?”
老板正往灶里添柴,闻言直起腰,用围裙擦了擦手:“周大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准时!
小的在这儿摆摊五年,天天见他卯时三刻准从街角过来,轿子落府门前,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哦?”
我挑眉,“那他待得晚吗?”
老板挠挠头:“也准时!除非府里有急事,不然酉时准走。听说他最不爱加班,府里衙役都说,跟着周大人,省心,就是少了些油水——他从不搞那些请托的事。”
清儿舀了勺汤,轻声道:“既不早退,也不迟到,倒真是按部就班。”
老板没听出她话里的意味,还在一旁念叨:“可不是嘛!前阵子城西和城南,抓了批嫌疑人,送京兆府去,按理说该连夜审,周大人却让先关着,说是‘明日再议’,当时还有人说他怠惰呢……”
我和清儿对视一眼,没再多问。
吃完馄饨付了钱,往京兆府走时,清儿才低声道:“按部就班,有时是稳重,有时,也是藏拙。”
京兆府的朱漆大门前,两个佩刀的门吏正站得笔直。
我递过腰牌,门吏看清上面的“冠军侯”字样,脸色微变,忙拱手:“侯爷驾临,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必。”我摆摆手,“我们自己进去便可。”
穿过前院的照壁,便是京兆府大堂。
堂下站着几个身着吏服的官员,正围着个公案低声议论,见我们进来,都停了话头,转头看来。
正中公案后,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某样,正低头批阅卷宗,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他头发已有些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沟壑分明,眼神浑浊却又带着点锐利,像浸了水的老玉。
这位便是周显了。
他放下笔,起身拱手,动作不疾不徐,语气却透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不知侯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清儿站在我身侧,目光淡淡扫过他袖角——那里绣着朵暗纹莲花,是江南林氏的标记。
她嘴角微扬,轻声开口:“周大人客气了,我们夫妻二人,是特来叨扰的。”
我接过话茬说道“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聊聊?”
周显的目光在我和清儿之间转了一圈,拱手时袍角扫过案边的青瓷笔洗,发出极轻的磕碰声:“侯爷有命,下官自当奉陪。”
内堂比大堂安静得多,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