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应当无果,便也打算告辞,再另谋出路。
可身后却有人叫住了她:“陆娘子!”
她停下脚步,来人一身亮眼的锦衣圆领,鬓边梳着小辫子,乐滋滋地跑来:“你且等等!”
陆舒白认了两秒,方才认出这是曾光顾过自己代笔生意的李岫宜。“这些时日我阿娘来陪我念书,没光顾你这代笔生意,实在抱歉。”“哪里的话,李娘子说笑,本就不是什么义务。”“唉,我也听闻那群人排挤你,你过得很艰难。"李岫宜拍拍她,“这不,玉奴想找个代笔,我一下子就想到你,给她推荐了,她眼也没眨就答应了。”陆舒白倏地一愣,那双浅淡的眼瞳中流露出些许惊愕。这好生意,就这么落在自己头上了?
不远处明心池边的凉亭里,程妙寿也在看向这边,她拈起一块糕点,侧头问还在捧着话本正看得起兴的沈钰韶:“玉奴,你不去看看那代笔的娘子长什么样?”
“我去作甚,"沈钰韶浑不在意地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她们这些书生肯舍下颜面接这活计,已经不容易了,再让我亲自看她,不是把人脸皮往地上踩?'郑琅虚也点点头:“监正正查得严,也少张扬,别给那位娘子也惹来什么祸事。”
程妙寿这才懂了:“哎哟,还是你们考虑周全!”几人正说着,却见不远处的人忽然动了。
这一回,不是沈钰韶要点名让她过来,而是陆舒白提着洗得发白的裙角,走了过来。
“郡主。”
声音如环佩相击,悦耳如泉水叮咚,沈钰韶挑了挑眉,与亭中的人对视一眼,缓缓起了身。
“见过郡主。”陆舒白垂着头,叉手屈膝,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傍晚的暖风微醺,略过亭边的花丛,带来一阵让人迷蒙的花香。视野之中,缓缓走进来一角橙红色的裙角,还有绣着宝瓶绣样的翘头云履。至此,陆舒白不敢再上前一步。
“呃……"沈钰韶抠了抠脑袋,猛地跟这种书院里真正的读书人打交道,她尚且有些不适,回头看了眼李岫宜。
后者给她做了个“要礼貌”的口型,又被她白了回去。“这位娘子,往后课业还得仰仗您了。“她虽纨绔,但从不是蛮不讲理,对待人算不上热络,但也不逾矩。
只是眼前的这人垂着脑袋,半天也没让自己看清究竞长什么样,沈钰韶多看了两眼,便放弃了一睹此人芳容的念头,左右,长什么样与她无关,能办好事情就够了。<1
据说这样的学生自尊心都很强,低着头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却还是上前拜见一番,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沈钰韶肃然起敬,招手让程妙寿拿钱。
“啊?“程妙寿一顿,不情不愿地从腰间里摸出来自己的钱袋,“又指着我要钱!”
微风吹起沈钰韶的裙摆,她身上熏着上好的沉香,顺着风钻入了陆舒白的鼻腔中。
她眨了眨眼,道:“谈不上仰仗,多谢郡主……“喏。“话未说完,眼前递来一只细白的手,捏着一只宝蓝色的钱袋,光是钱袋都是极好的缎面,在家中,能用这样的料子做一身衣裳,家中的姐妹都会高兴好几天。
“虫娘,这里面有多少银子?”
“十两!“程妙寿没好气地回答,“本是一会儿去吃酒的钱,谁知你…”“怎墨迹!“沈钰韶笑骂,又转头去看陆舒白,这回依旧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但沈钰韶也不执着了,“这十两是定金,我刚好有苏娘子罚抄的两遍《黄庭经》,下次还有功课,我便托人给你捎信去。”也是了,只是一个课业,断不值得沈钰韶亲自来请她去写。那十两银子落在手心上,沉甸甸的,是足重。陆舒白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脸皮有些发烫,像是一种出于出身的羞愧,自尊摇摇晃晃,好似岌岌可危。而又更像是面对两人悬殊身份的无奈,她本应以干这种营生为耻,此时竞生出来些许庆幸。<3过于矛盾的心心理,让她不由得有些痛苦,挣扎着在内心相互抗衡。那放在掌心的缎面钱袋,也变得灼热滚烫了。沈钰韶见她迟迟不说话,大抵也猜出来她为何会这样,笑了笑:“我一向敬重你们这些真读书的人,不像那群腐儒。娘子,收下吧。”郑琅虚也应和。
“在下…多谢郡主慷慨。”
“今日算不得她慷慨,用得还是我的钱!"程妙寿在后面抗议。陆舒白指尖微微蜷了蜷,将钱袋里的银子取出,又将那缎面荷包奉上:“钱袋贵重,还是交还给您。”
“也好。“沈钰韶接过,还给了程妙寿。
“还有半刻钟就要敲钟了,娘子,我们少陪了。"语罢,她又转身上了凉亭,招呼着那两人与李岫宜,“快走吧!蛮蛮,你去上课,课上罢了,我们在东角门那里等你!”
这里面唯一一个肯静下心来读书的,恐怕就是郑琅虚了。几人顺着凉亭另一个出口,叽叽喳喳地走远了,只剩下陆舒白站在原地,摸着那块有些凉的银子,怔怔地出神。
李岫宜也要跟上去,临走前对她说:“改日我将小勺儿…不是,把郡主的字给你送来,苏娘子查得严,要是不是一个字体,她怕是又要挨骂。”“多谢李娘子。"陆舒白躬身说道。
“诶,不谢不谢,等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