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走了我再来找你哈,我先走了!”那人快步追了上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次日,便有小厮受李岫宜之托,送来了沈钰韶的字帖。出乎陆舒白意料,她的字练得很不错,端正的欧体,又有自己的风格,像是刻意抓着练过的,想起那位素有威名的长公主,陆舒白也释然了。1有自己的字风,模仿起来便不算难,她快速研磨,提笔聚锋,那《黄庭经》早就熟背于心中,在那软宣上书写下来。不过几日,到了苏娘子收罚抄的日子,沈钰韶这才抽空想起来这件事,将昨日送来后她就没看过的那一沓厚厚的抄文拿来一看。一眼看去,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怀疑是不是自己半夜梦游,蘸了墨抄了这么些。
程妙寿吃着梨子过来凑热闹,打眼一瞧,也惊呼:“天爷,这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啊,"沈钰韶摸了摸鼻子,上面的墨香还残留着,“不想那代写娘子还有这手艺,难怪岫宜给我那么推荐她。”
“竞真的和你自己写得一般!“程妙寿啧啧道,“这回找了个靠谱的,往后不必再为字迹的事情被苏娘子罚了,怕是殿下来了都发现不了什么破绽!”沈钰韶也高兴,勾手唤来下人,吩咐道:“这代写娘子差事办得极好,你去打点,送她一套文房四宝,从我私账上划银子,莫叫阿娘和淑娘发现了,明白没?"<1
“卑下省得,郡主且放心吧。”
她只在书院里待了一年半,一年半之后,长公主或许也发现了,沈钰韶大抵是那个朽木不可雕的,放弃了让她在书院里学点东西的念头,将她从东都叫了回来,在国子监里混日子了。
长安那个小纨绔又回来了,但东都的混世魔王却不在了,甚至,陆舒白那里还存着她预备接下来继续找自己代写,放过去的二十两银子。沈钰韶没心没肺,离了书院便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忘了个干净,更遑论这不值一提的二十两,直至如今,她也未曾想到还有二十两放在了外面。听着程妙寿和郑琅虚你一言我一语,把她那早已抛之脑后,忘却得一干二净的往事再摘出来让自己重新了一遍后,沈钰韶神情还有些愣愣的。程妙寿与她大眼瞪小眼,片刻,看了看一旁的郑琅虚:“你还真不记得了!”
这谁能记得?她从来没问过那代写娘子的名字,第一面就没见过她长什么样,能记得住就有鬼了。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名字,若是你,你会记得住吗?”
那还真是。
程妙寿叹息:“想来那陆娘子还记挂着你这恩情,是而才多次帮你,怎么说呢,到底是结了一桩善缘吧,她如今是新科状元,又封翰林待诏,以后前途日子光明着呢,要是此后实在落魄了,让她捞你一把也不是不行。"1沈钰韶想也没想便道:“我才不要。”
程妙寿问:“那怎么了,若是遇上麻烦,她救你一把,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谁要她救,"沈钰韶白了她一眼,“我交钱她办事,天经地义的事情,谈得上什么恩惠。"<1
两人都看出来她的别扭,是而也都没说什么,揭过了下一个话题。1临别在即,都不想让气氛显得太过悲伤,遂提议再最后吃一次酒。有了这几日的教训,沈钰韶也不敢再随意出门了,托府中仅剩的小厮去买了吃食,便在花厅里与两人吃过这最后的晚饭。酒过三巡,程妙寿与郑琅虚都有些晕乎乎的,趴在案上说着胡话。只有沈钰韶眼神还清明,她本也没喝几杯,倒是灌了这两人不少。花厅里点着灯笼,只有零星几盏,照得昏黄。郑琅虚昏睡了过去,程妙寿也差不多了,只是还在胡乱不知道说着些什么。“郡主,程府与郑府都差人来要人了。”
方敬淑从黑暗中走来,手中提着一盏灯,将花厅里照得亮堂了几分。“叫人来,把她们两个抬上马车吧。“沈钰韶说着,拍了拍衣裳站起了身。“好,夜深,郡主也快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方敬淑说着,叫来两人,将两人背在身上,指挥着向门口背去。沈钰韶恍若未闻,起身跟着那两个人一同走出西角门,目送着她们上了车。方敬淑没有说话,宵禁的长乐坊也不算多安静,仍有不少人趁着今日天气尚好,出来看月亮。
明月高悬,照亮了沈钰韶的视野,看着那两辆走远了的马车,她眯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郡主?"方敬淑问,“该回去了。”
“淑娘,吩咐你做得事情,可都办妥了?“她点点头,转身回到府门内,低声问。
“依郡主的吩咐,都办妥了。”
“难为你这些忙碌这些事情,才刚经历了那种事……“沈钰韶道。“都是卑下该做的。“方敬淑答,“只是郡主,就非要……“是非要如此,“沈钰韶笑笑,“淑娘,你也不想此后处处受人掣肘,被人控制,做什么事都在旁人监视之下吧?”
方敬淑愣住。
“此去青州,二舅舅定然不会这么放心我们远去,青州那边怕是早就准备好迎我们前去了。女皇身体每况愈下,哪怕是想护我,也护不了多时,我们也该为自己做打算,考虑自己了,最起码,要将命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1我为鱼肉的日子,她上辈子已经过够了,既然这一世重新来过了,她断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