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串暗红的小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究竞挥了多少下,峥嵘剑再一次挥向石柱。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金鸣,而是一声闷钝的裂响。那根向来以坚硬著称、连火也烧不裂的青石剑柱,柱身上竟生生被劈出了一道纵深的豁囗。
“郎一一”
长剑忽地自掌心脱离,猛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柳染堤愣愣地站在原地,怔了一瞬,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手腕在抖。抖得厉害。
她抬起那只手,手背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红意,指节发白,手腕处隐隐浮肿,骨节似乎有些错位。
她试着握了握指,却只换来一阵刺痛,从腕骨处一路往上窜。柳染堤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呼吸早已乱成一团。她身上全是薄汗,从额心一线线流下,润过眼角,又顺着面颊淌下去,砸在地上,烙下一滴滴深色的印。
惊刃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柳染堤下意识把那只手往身后藏去,她偏过头,用另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她唇角动了动,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竟然砍了道豁口出来,厉害吧?”
柳染堤想把这句说得轻松一些,像平日里那样打趣,可喉咙像被火烤过,声音又沙又哑。
惊刃没有接话。
她只是静静看着她。
小刺客可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那双淡色的眼睛里没有疑惑,没有不解,也没有惊慌。从头开始,她就只是这么看着她。她的目光太过安静,似一方被打磨至极的镜,把柳染堤用尽全力才撑起的笑意,平平实实地映了回去。
为什么看着我?
柳染堤心里烦躁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你倒是说一句啊,笑我两句也好,骂我一声也行。好烦。
好讨厌。
好过分。
柳染堤咬了咬唇,把头偏到边侧,又稍稍仰起头来,不愿意和惊刃对上视线。
耳畔忽然传来一点脚步声,有人踏着灰土与砂砾,往前近了一步。惊刃迈步走了上来。
那双一向只会握刀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指节收了收,最终还是缓缓落下,覆在柳染堤的肩上。
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没有去触那只红肿的手腕,也没有刻意去避开什么,她只是将手臂环在她背后,轻轻地,将她抱住。
惊刃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有心跳在两人胸腔之间,一下下撞着,借着这片短暂的贴近,暴露得一干二净。
练武场四下空旷,四野寂寥,烧焦的柳树一株株立在焦土之上,枝干扭曲,如同一座座无字的碑。
风从残墙缺口吹进来,穿过烧焦的廊柱,吹过断裂的梁木,带起一小片灰。柳染堤僵了一瞬。
她咬紧了唇,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终究还是垂下头去。颈侧的一小片肌肤温热而紧实,带着干净的草药香气,还有一点她熟悉的暖香。
那香气是如此寂然、如此温柔,索绕在柳染堤的鼻尖,与这片焦土格格不入。
柳染堤慢慢抬起手,揪住惊刃臂侧的衣物,又将头枕上她的肩骨,把整张脸都埋进温暖的颈窝里。
她不让惊刃看见自己的表情。
可她的呼吸正扑在惊刃颈侧,带着还未散尽的热气,杂乱,发烫,时轻时重。
两人站在练武场中,就这么抱着彼此,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推开对方22也不知过了多久。
柳染堤终于闷闷地吐出两个字:“坏人。”声音闷在衣料与皮肤之间,含糊又轻,带着一点发涩的鼻音。……你太狡猾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