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三十九章(修)
如何救人?
在江明熙看来,其实很简单,精髓在于“借力打力"与"矛盾转移"。哥老会这边,不愿为了一个底层帮众的家事,与势均力敌的洪门正面冲突,伤了和气,折了实力。
反过来,这个道理对洪门而言,也是一样的。洪门也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和哥老会起冲突。如今沪上三大帮派三足鼎立,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两大帮派火拼,只会平白让青帮渔翁得利。
一“所以呀,小少爷,侬要怪就怪那个绑了我儿子的杀千刀赤佬!”昏暗的废弃仓库里,陈阿宝蹲下身,看着眼前被粗糙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上贴着胶布的年轻男孩,脸上写满了歉疚与无奈。男孩身上的校服沾了灰尘,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乱开来。“只要侬爹爹……岑爷肯发句话,寻着我儿子,平平安安送转来,我陈阿宝对天发誓,立马一根汗毛也不少放依走,磕头赔罪都成!”被绑的正是隆盛纱厂的小少爷,岑云舟。
他在放学途中,刚走出校门不远,突然被人强行掳走,,随后又被沾了迷药的手帕捂住口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在这处阴冷、堆满破旧麻袋和木箱的地方,成了阶下囚。
听完眼前这个愁容满面的汉子带着哭腔的叙述,他原本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汽,眼圈就红了。他本来就年纪不大,今年也不过16岁,又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杏眼桃腮,跟个美娇娘似的,此时默然垂泪的样子,让陈阿宝本来就不硬的心肠立刻软了。
陈阿宝带着几分心虚,别开视线,瓮声瓮气地解释道:“依……依别哭呀。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呀!是你们洪门的人先不讲规矩,捉了我儿子的!侬爹爹是帮里有头有面的人物,总归要拨阿拉这种小老百姓一个交代伐!”他心里实在是发虚,他这辈子老实本分,就没做过这么亏心的事!可是这是他找回儿子的唯一办法了,其中的道理江老板都和他分析明白了。“我们不必管是洪门里的谁抓了你儿子,也不必和他们扯皮,随便绑个洪门中层干部的儿子,把敌我之间的矛盾转移给第三方,让他们狗咬狗,自己查自己。”
陈阿宝当时听完都听傻了。儿子刚失踪时,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求人,磕头作揖,可那些大佬们哪个会正眼瞧他一个穷汉?万般无奈下,他才鼓起天大的勇气去找江明川,原本是想求对方捐出那宝贵的图纸换回儿子,话到嘴边却实在张不开口。却没想到,江先生竟真给他指了这第三条路,一条他想都不敢想的破局奇招!
戏文里怎么说的来着?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陈阿宝还有一事不明,他傻乎乎地问:“为啥是绑中层干部的儿子?江明川看着他的目光就带了点无奈。
陈阿宝脸瞬间烧得通红。
还好,江兄弟不嫌弃他笨,把其中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讲给他听。“一来我们要把事情控制在"小打小闹′的范围内,二来,洪门的高层干部,哪怕只是一小分支的头儿,我们如今也招惹不起,三来嘛,幕后绑匪也只是个小角色,不值当我们大费周章。”
这回,不用陈阿宝再问,江明川就耐心帮他讲解,“如果对方真是什么厉害人物,想要设计图为何不对我下手?反而要舍近求远去绑架一个裁缝的儿子?陈阿宝彻底明白了,他激动的一拍大腿,“原来是个怂蛋!”他连和江老板真刀真枪干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地使这种鬼域伎俩。
陈阿宝立刻说:“他在洪门里的地位肯定不高!”在意识到敌人很可能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后,陈阿宝迅速找回了往日混迹码头市井的老练。
作为哥老会的老人,他平常打交道、周旋最多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中下层角色,对他们的心态门儿清。他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绑架人选。隆盛纱厂创始人岑世方的小儿子岑云舟。
岑世方是沪上小有名气的实业家。他原本是前清举人出身,后来趁着洋务运动的东风,创办了隆盛纱厂。
岑世方是广东人,能在鱼龙混杂群魔乱舞的上海滩站稳脚跟,背景当然不简单。
他是广东旅泸同乡会的副会长。
而广东旅泸同乡会,正是洪门对外的堂口之一。岑世方是这处外堂口的“草鞋”(联络官/外交官),主打的就是情报搜集和对外交涉,人脉四通八达。
岑云舟上下学自然是有保镖和汽车接送的。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陈阿宝一咬牙,喊上了十来个在码头上信得过的哥老会弟兄,精心挑选了放学时人流如织的闹市路口,一拥而上,制造混乱,硬是冲破保镖的阻拦,迅速将吓懵了的岑云舟掳进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黄包车里,扬长而去。同时,按照江明川的交代,陈阿宝将事先写好的声明信寄往了沪上各大报馆。
江明川说得清楚:“事情闹得越大,关注的人越多,对方才越不敢轻举妄动,你的儿子反而越安全。”
然后,陈阿宝带着人质迅速躲藏起来,陈家一家人也早已提前转移,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第二天,很多报纸都刊登了这场离奇的绑架案。对于寻常绑匪,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