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您夫人来找过我谈摄影的事,”倪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张脸还是比较好认的。”
吴希咬着的牙齿都微微发颤,于是恨恨地看向倪清。
他最看不惯她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即便深陷泥沼满身泥污却还是能站在制高点审判自己。
那会她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们班一个孤僻的女生许久,却不愿意在考场上给他们看一道题,从那时他和他的小团体就知道,她这个人最伪善,看不起他们这些努力却没有成绩的“差生”。
于是编造她的谣言成了他高三生活的唯一乐趣。
看着她面对那些强硬塞进桌堂的纸条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有她穿梭过众人议论时永远挺不直的背脊,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
看着他人低如草芥身不由己,他腐烂的灵魂似乎终于能享受到一丝乐趣。
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把他丑恶的行径一一揭露,他会替十年前的自己感到不安。
“你眼高手低,听说在大学谈了一个富家子弟,人家不也是离你而去,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硬凑什么,你要是和你说当年的故事他估计也不会信你。”吴希言语上落了下风,于是开始口不择言。
不,他或许会愿意相信她。
倪清回头看向吴希,可眼里早就冰冷一片没有情绪。
在无数次地逃离这座城市,学会善待自己之后,她终于承认,年少的那场阴影笼罩至今,那场她以为早就停歇的雨,其实已经陪了她很多年。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不再争辩。
回摄影室的路很远,耳机里机械导航的女声刺耳又尖锐,倪清所幸摘下了耳机。
街角暖黄的灯光站在雪白的大衣上,同这冬日里肃杀的气氛融为一体。
好像承认自己一直被孤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走出那个包间,冷冽的风吹到她的面颊,似乎一切都随风而去。
回首走过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她总是失望而颓废。
十年前没有经济来源,她以为遭遇的一切不公都来源于她的穷苦。十年后她赚了许多钱,却发现依旧摆脱不了那个囚禁她的牢笼
。
她想,或许这就是所谓前世留下的罪孽,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走不出这困局。
所以她选择放弃。
“汪汪~”
犬吠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响起。
倪清抬眼看去,才发现七月正蹲坐在地上,兴奋地摇着尾巴。
她对上了周屿行那双通红的眼睛,他的领口不再整洁工整,灰蓝色的工装外套被洗得发旧,袖口发白又破旧,那顶黑色的开线的帽子把他的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离。
可脚下的皮靴像是生了根,她就那样站在原地。
“抱歉,我只是看看七月。”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生了锈的旧钢琴。
“你最近过得好吗?”周屿行站在她身前,看着她清瘦的脸颊。
他可以感受到,她今天不开心。
“我怕突然来找你会讨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忍着。”周屿行内疚地低头解释,“只是今晚下班路过,七月在门口看我,就留下来看了一会。这一个月我也有很努力地工作。”
倪清下意识地抬头,路灯冷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毛上歪歪扭扭的贴了一张创可贴,左边脸颊受了伤,那块药布盖住了他的半张脸,他脸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
“你的脸?”倪清下意识地问出口,看向他的眼里都是不解和震惊。
周屿行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地偏开头,把帽衫的帽子也罩在头上,遮住了脸上受伤的痕迹,才又回过头看她。
“你说得没错,赚钱真的很辛苦。工地里的老板脾气很臭,总是说要炒我鱿鱼。烤红薯的工作虽然不是很累,但是铁炉旁的温度太高,那个爷爷有时总是喘不过气。法院关于造谣诽谤的案件我有去旁听,那些律师拿了钱也会颠倒黑白,不过我也学了很多法律知识。宠物狗的照顾工作我有去了解学习,原来纵容他会造成许多不可挽回的后果,那里的狗狗都很可爱。我确实是因为自己生活在光亮里,会忽略很多身处困境的人。”
倪清抬眼看向他,他眼里是真诚的笑意。
“所以对不起,能赚到钱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周屿行伸手拉开自己布包的拉链,然后翻动着破旧的夹层寻找着些什么。
“这是我这段时间攒钱买的手镯,工地的老伯告诉我这个是在寺庙开过光,有很好的寓意。”周屿行试探地看向倪清,害怕她拒绝这个简陋的素银手镯。
那支手镯银白的光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格外清晰,倪清抬眼,看到他脸上那些瘀青的痕迹。
因为她说他没有办法理解穷人的苦难,于是他愿意跑去工地里做辛苦的工作。因为她说老伯烤红薯不容易,于是他站在炙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