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红旗生产大队的田埂上缀满了新绿,柳梢抽芽如碧丝垂帘,迎春花攒着金黄的花穗,在料峭春风里漾出暖意。沈记食品厂的后院里,林晚秋正对着一张摊开的大红纸凝神细思,笔尖悬在朱砂印泥旁,氤氲的墨香混着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在晨光里织成一片温柔的景致。桌上的搪瓷缸里,茉莉花茶还冒着袅袅热气,茶梗在水中缓缓舒展,恰如她此刻的心绪——既有为人母筹备儿子婚礼的郑重期盼,又有兼顾时代背景与个人心意的细致考量。
“娘,晓雅姐家托人捎话,问聘礼的清单是不是该敲定了?”沈念安穿着一身洗得笔挺的蓝布工装,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局促,走进屋时脚步都放得格外轻。他身形已完全长开,肩宽腰直,褪去了儿时的瘦弱怯懦,眉眼间既有沈廷舟的沉稳坚毅,又带着被林晚秋悉心教养出的温润谦和。想到再过两月就要迎娶心上人,少年人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林晚秋放下笔,抬眼看向儿子,嘴角漾起欣慰的笑意:“急什么,聘礼既要合规矩,又要送到晓雅和她爹娘心坎里。”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纸笔,“你看,这是娘拟的初稿,绸缎四匹、棉布八丈,都是咱们厂子里自己织的上等料,颜色选了大红、月白、湖蓝,既喜庆又实用;还有红糖二十斤、白糖十斤,咱们食品厂新做的芝麻糕、核桃酥各两盒,再加上手表一块、自行车一辆——这些是按眼下的规矩来的,不能少了礼数。”
沈念安看着清单,眼中满是感动:“娘,这些已经太多了,您和爹不用这么费心。”
“傻孩子,”林晚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你是娘的心头肉,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娘总想着让你风风光光的。”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看到了自己重生之初带着瘦弱的他艰难度日的光景,“当年娘带着你,连顿饱饭都难保证,如今日子好了,娘怎能委屈了你和晓雅?”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很快被坚定取代,“而且,这些聘礼里,既有咱们这个年代该有的传统礼数,也有娘的一点心思——那自行车,是给你和晓雅婚后出行方便;手表,是希望你们珍惜时光,好好过日子。”
沈廷舟恰好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晨练后的爽朗气息。他刚执行完一项秘密任务回来,脸上虽有倦色,眼神却依旧明亮。“晚秋说得对,聘礼不能含糊。”他走到桌前,拿起清单看了看,“我再添上一块上海牌手表,给晓雅的爹娘各备一套新衣裳,这样更显咱们的诚意。”他看向沈念安,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又不失温和,“念安,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联结,礼数周全,既是尊重晓雅家,也是咱们沈家的体面。”
沈念安重重点头:“爹,娘,我都听你们的。”他看着父母默契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激。若不是爹娘撑起这个家,给了他安稳的生活和良好的教育,他如今或许还在为温饱发愁,更别说能和心仪的姑娘喜结连理。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母爱,让他暗下决心,婚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珍惜眼前的幸福。
正说着,苏婉清挎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篮里装着刚从自家菜园摘的新鲜蔬菜。“晚秋姐,我来给你搭把手了!”她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进门就看到桌上的清单,“哟,这是在合计聘礼呢?我看看都有啥好东西。”
苏婉清凑近一看,忍不住赞叹:“晚秋姐,你想得可真周到!这绸缎的花色,还有这食品礼盒,都是时下最抢手的。”她转头看向沈念安,打趣道,“念安,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疼你的爹娘,以后可得好好待晓雅,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沈念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引得众人一阵欢笑。林晚秋拉着苏婉清的手坐下:“婉清,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商量婚礼场地的事呢。我打算把食品厂的大礼堂好好布置一下,既要有传统婚礼的喜庆氛围,又想加点新颖的元素,你帮我参谋参谋。”
“这主意好!”苏婉清眼睛一亮,“大礼堂宽敞明亮,通风也好,正好能容纳前来道贺的乡亲。传统元素嘛,红喜字、红灯笼、红绸带是必不可少的,再在门口搭个彩棚,用松柏枝和鲜花装饰,既喜庆又好看。”她顿了顿,想起之前参加过的一场婚礼,“至于新颖元素,我听说城里现在有婚礼用音乐伴奏的,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请个民间乐队,演奏些欢快的曲子?还有,宴席的桌子可以摆得更整齐些,铺上干净的白桌布,再摆上一小盆鲜花当装饰,看着就雅致。”
林晚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婉清,你说的这些正合我意!音乐要请,就请咱们公社里最好的民间乐队,既要有《喜洋洋》《百鸟朝凤》这样的传统名曲,也可以加几首轻快的现代曲子,让气氛更热烈些。”她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大礼堂的方向,“我还想着,在礼堂的墙上挂几幅寓意吉祥的字画,比如‘龙凤呈祥’‘百年好合’,再用彩色的纸剪些鸳鸯、喜鹊贴在窗户上,既符合传统,又不失灵动。”
沈廷舟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