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川与狄云二人离开此地,一路向南疾行。奔出二十馀里,回首望去,身后再无追兵踪迹,二人这才寻了处僻静树荫,暂且歇息。
林平川面色苍白如纸,盘膝坐于树根之下,闭目调息,周身气机微弱。
“林大哥,你的伤势……可还撑得住?”狄云守在旁边,声音里透着关切与不安。
林平川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眸中掠过一丝神采,声音虽弱却带着欣慰:“多亏狄兄弟传我的‘神照经’,实乃旷世奇功!眼下这内伤虽重,只需再调养数日,当可无碍。”
这“神照经”之妙,远超他苦修八载的“恒山派心法”,堪称医道圣典。若依往日,这等沉重内伤,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且未必能根除。念及花铁干那厮,虽为人所不齿,但其武功造诣却是实打实的狠辣。若非自己早前有些际遇,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林大哥,此番……是我连累了你!”回想一路惊险,狄云语带深深愧疚。若非自己惊慌失措在破庙剃光了头发眉毛,也不至惹来这等麻烦;若非自己路上拖沓,花铁干也未必能轻易追上……
林平川闻言,摇头正色道:“若非狄兄弟半月前在破庙中,以‘神照经’无私相授,助我疗伤续命,今日我焉能站在此处与你说话?此等恩情,休要再提连累二字!”
狄云张了张嘴,脸上愧色未减,终究还是咽下了后面的话。
见林平川重新闭目运功,他便默然守在一旁,不敢惊扰。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林平川双目倏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沉声道:“狄兄,我们走!”
“林大哥,你元气未复,不再多歇片刻?”见林平川脸色虽好转些许,却仍显苍白,狄云不禁讶异。
“此地非久留之所,你我须趁早脱身!”林平川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莫非林大哥是担心……”狄云心念电转,眼中掠过一丝惊疑。
“狄兄弟可是在想,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平川目光如炬,一眼看穿狄云心思,语气淡然。
“林大哥,我……”狄云面皮一热,想要辩解,却见林平川摆手止住。
“我知狄兄弟心地纯善,定是觉得我行事过于谨慎,甚至……有些不相信水岱先生的人品?”林平川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微笑。
狄云脸色顿时涨红,心思被点破,他这实诚人只得点头承认:“我观那位水岱先生……气度不凡,不似花老前辈那般……”“卑鄙”二字在他舌尖滚了几滚,终究因天性敦厚,不愿背后恶语伤人,未能出口。
林平川颔首道:“不错!水岱先生侠名远播,自然非花铁干那等小人可比。然而,狄兄弟,我并非‘北四怪’的弟子!”
“啊?”狄云闻言,彻底怔住。以他淳朴心性,万万想不到此节。方才林平川言辞凿凿,连花铁干那等老江湖都被唬住,他更是深信不疑。
林平川目光深邃,缓缓道:“单论武功,我远非花铁干敌手。适才能与他周旋良久,全因我故意泄露‘北四怪’的名头,令他心存忌惮。若非如此,你我焉能支撑到‘南四奇’其馀三位赶来?”
狄云默然,事实摆在眼前,不容辩驳。
看着沉默的狄云,林平川轻叹一声,语重心长:“水岱先生三人乃江湖上难得的侠义之士,自是可托之人。但狄兄弟,日后行走江湖,务必谨记‘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诡谲,人心叵测,一步踏错,不仅自身性命堪忧,更会连累无辜。譬如丁大侠,武功盖世,不也难敌宵小暗算?你要明白,这世间最厉害、最致命的‘武功’,并非拳脚刀剑,而是……人心的歹毒!”
这江湖之上,多少英雄豪杰,并非败于堂堂正正的武功,而是栽在阴险毒辣的算计之中!林平川深知此理,更知狄云原本命途多舛,皆是人心险恶所致。
“我……知道了,林大哥。”狄云眼中的惊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淡与沉重。荆州大牢的黑暗、丁大哥的遭遇、眼下的风波……林平川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江湖的浪漫幻想。
“然则,狄兄弟也莫要就此心灰意冷。”林平川话锋一转,伸手轻轻按在狄云肩头,沉声道,“这世间并非全然阴暗。侠义之心,光明磊落之辈,亦如星辰般存在。譬如你的小师妹,譬如丁大侠,譬如凌姑娘,譬如那‘南四奇’三位前辈,譬如……你自己!”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力量,狄云黯淡的眼眸中,因“小师妹”三字而重新燃起一丝微光。
林平川继续道:“狄兄弟欲在这诡谲江湖中立足,不被宵小所害,一身过硬的武功乃是根本。此去荆州尚有一段路途,沿途切莫懈迨,勤修‘神’、‘血’二经!”
“好!”狄云用力点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林平川心中尚有未尽之言。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