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庆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昏黑的夜色里。
馀家低矮的平房中只见一点烛光摇曳。
馀庆通过兄嫂卧房并未关合的房门,看着里面正坐床边一面看顾女儿,一面借着微亮烛火搓揉灵蚕丝,费力编造蚕丝织线的嫂嫂张秀莲。
心下暗暗一叹。
他知道张秀莲这两天接了些在家做的活,专门替人处理蚕丝材料,编造些旁人用来织法衣的灵蚕丝线,赚些符钱
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做工。
他轻声招呼:“嫂嫂,我回来了,你用晚饭了没?”
张秀莲显然有些神不思属,听到话音,身体顿了一顿,忙收拾手头活计,起身看来。
“叔叔回来了?我吃过了,你今天上工可还顺利?”
“有熟人照顾,没什么麻烦。”馀庆回应,看了眼张秀莲捉在手里的灵蚕丝线,又提醒道:“嫂嫂,搓蚕丝线虽然不吃手艺,但也挺费真气、耗心神的,咱家没有灵明灯,你只借着烛火照明,又舍不得用真气养护身体,既伤眼也伤身子。”
“家里如今有我和大哥撑着呢,如今我也有了正经活计,进项还不少,爱儿的事情,应该也有着落了,你实在不必太过操劳。”
“便是你想做些什么帮衬一些,晚间也没必要太劳神了。”
“我……我知道了。”张秀莲张了张嘴,顺着回答。
馀庆眉心微锁,一眼便看出嫂嫂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性格使然,不愿争辩。
他自来便知道自家嫂嫂虽然不太习惯与人交流,心里却是个主意正,且执拗的。
这事儿光劝是劝不动。
想了想,他平声道:“若是嫂嫂夜里也不想眈误功夫,不然我明日去买一盏灵明灯回来,也方便你做事。”
张秀莲面色一变,忙摆手道:“那多贵啊,不能的。”
灵明灯,也算是生活法器之属。
只有个照明的功效,也不入品阶,但所用灯芯材料乃是一种灵虫尸骨所化的奇异化石,一般来说一盏灵明灯,也得要个三四百朱铜。
平民修士白日在外劳作,入夜回家,要么静坐修行,要么直接休息,自然不舍得这个花费。
一般也只有一些比较富裕的家庭会准备。
馀庆说要买灵明灯,自然不是真要在这个时候花这笔符钱,只是清楚张秀莲的性格,算是借之‘道德绑架’自家嫂嫂,逼她莫要太过执拗。
“街坊邻居不时来咱家串门,若是见着嫂嫂夜里还在苦劳,且连盏灵明灯都没有,且不说会不会说我不孝,至少也得说大哥他不知怜惜妻子了,嫂嫂你总不会希望看到我兄弟两个被人如此恶评吧?”
“这……这……”张秀莲本就不擅与人分辨,听了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嫂嫂你自己看着弄吧,你若是还准备在夜里做活,我就去买盏灵明灯,若是不打算,那就再说。”
说完这话,馀庆又看了眼床上躺着毫无动静的侄女,心下摇头,到底也没再多逼问张秀莲,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留下张秀莲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终究无奈一叹,小心的看了眼馀庆房间方向,又是欣慰又是埋怨的放下了手里的蚕丝材料。
…
‘工作安稳下来,爱儿的治病钱也看到了希望,这日子,总算让人能有几分安心了。’
房间内。
馀庆吹干刚刚抄录好的道经,放下手中毛笔,回忆从道馆回来后经历种种,心头那股沉积的阴云,才算是完全散去。
原本他寻得工作,也因收入缘故,但比较担心三年内能否凑足灵丹花费。
这两天工坊情况了解下来,收入方面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却也感受到了几分踏实。
他低头看了眼桌案上墨迹未干的手抄道经。
‘如今只等薛氏两月经文抄录须求完成,我便可专心经营生活,维续自身修行了。’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两年时间,他都在为薛氏抄录道馆汇编的养道百经,早已十分熟练。
甚至于抄录过程,对于他也是一种温习,本质上来说还有好处,倒也谈不上麻烦。
说起这事儿,馀庆其实还对道馆颇有几分感念。
因为鹤阳道馆基础养道百经,大部分虽然是仙盟大势力皆有的基础道论,但其中也有不少,乃是吞月道宫的前辈高人们汇编而来。
正常情况下,这类道经,是不可能容许外传的。
但吞月道宫十分大气,却准许得了道馆认可的势力、修士,从道馆获取这些道经,只说是为修行界培养更多后辈人才。
也是为此,馀庆才能通过与道馆有合作的薛氏门路,得来这么一份每月可赚三百朱铜的兼职,顺利的渡过了两年道馆学习生涯。
否则以他家里情况,光是一些学习须求上的花费,都还不知得如何头疼。
说回养道百经。
其实便是修行者基础修行理论相关。
函盖天地自然运行道理,人生修行入道关窍详解,符文、法器通识等方方面面。
落在经书本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