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装出一副被人欺辱的憋屈模样,可这回倒不必刻意表演——此刻他心头确是实打实的憋闷。
“郑先生,有一件事您或许还不知情。”
师爷垂眸叹了口气,抬眼时已换上一副悲愤神色,“我们今日围住警局,为的是捉拿一个极可能是老共的人。”
郑强瞳孔骤缩,猛地坐直身子:“你说什么?今日要抓的是老共?!”
“正是!”师爷点头附和,“原以为不过是寻常黑皮混混,谁料那厮枪法精准如神,行事又狡诈万分——这般手段,哪是普通巡警能有的?分明是受过特训的老共特工!”
韩庆奎适时插话,拍着大腿道:“郑先生,我今日这般拼命,可都是为了您啊!本想抓个老共表诚意,哪曾想差点赔上老子的性命!”
郑强“啪”地站起身,面色凝重:“那人现在何处?”
韩庆奎与师爷对视一眼,眼底闪过窃喜,忙道:“就在警局里!我已让人封了整座警局,他跑不了的!”
郑强眼神一亮:“那还等什么?速带我去!
师爷却面露难色,长叹一声:“郑先生,此刻带您去也无用——我们手里没家伙,贸然冲过去岂非送死?我和奎爷正为这茬发愁呢。”
郑强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你们缺枪?”话音未落,他朝门外一扬手,两个壮汉应声抬进一只木箱。箱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支手枪和成排的子弹。
韩庆奎眼睛瞬间亮了,扑到箱边几乎要趴上去,手指轻轻划过枪身:“郑先生,这些……都是给我的?”
“自然。”郑强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只要你尽心办事,这不过是开头礼——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庆奎连连点头如捣蒜:“有这些家伙,莫说抓警局里的老共,明日的事也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保准让上峰挑不出半点毛病!”
郑强却懒得听他表忠心,抬手一指身后如铁塔般矗立的徐明:“行了,家伙也有了,该动身了吧?若那人真是老共,我们自会助你出这口恶气。”
他瞥向徐明的眼神里,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韩庆奎心里暗骂——分明是老子替你们卖命,倒成你们替我出气了?
不过,转念一想往后还得从他身上捞好处,便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郑组长这话可算说到我心坎里了!”
“有您这句话,我这心总算能落回肚子里喽。”
话音未落,他抬手朝外一挥:“师爷,劳烦您这就去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速速到这儿领枪。”
“咱们今日便去屠了那小子的老巢,教他好好明白——在这四九城里,到底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师爷忙不迭点头应下,转身疾步离去。不多时,一支三四十人的队伍借着夜色掩映,浩浩荡荡往城西分局方向杀去。
恰在此刻,四九城外忽然冒出两辆卡车,如幽灵般悄然停驻。车上下来的汉子们比了个手势,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区的暗影里。
“来了么?”
陈寻端坐楼顶最高处,眯眼望着街口影影绰绰的人影,慢条斯理啃着方玲晌午塞来的白面馒头。
馒头揣在怀里还带点馀温,只是噎得慌。他虽辨不清来人面孔,但这深更半夜往这方向摸的,除了韩庆奎的手下还能有谁?
“倒是瞧得起我,这般阵仗。”他嗤笑一声,“再窝着等死可不成,得寻个主动的法子。”
陈寻估摸着,对方至少来了三十号人,加之堵在警局门口的,拢共四十有馀。瞧那装备架势,怕是连压箱底的枪支都掏出来了——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他猫腰从楼顶一跃而下,夜色浓得化不开,警局里黑黢黢一片,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倒是他居高临下,将外围动静尽收眼底。整座警局大楼,唯有间屋子透出点昏黄灯光,想来是秦德富他们藏身之处。
陈寻暗自摇头,不知该说这伙人胆小还是蠢笨。警局这般大,前后门虽有人守着,可从后墙翻出去逃命也非难事。可他们倒好,既不突围也不寻他,倒象等着坐收渔利似的。
他摸到前院暗角处,心里明白——再死守大楼只有被人当活靶子打的份。对方吃过亏,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拖时间、削人命,能多削一个是一个。
好在他今日收缴的枪枝弹药足够撑上一场硬仗。
正想着,警局大门忽然被撞开,一队枪手猫着腰鱼贯而入。他们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大楼,料定陈寻仍缩在上面。
陈寻哪会错过这等良机?,子弹出膛声连成一片——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离门口不过十来步远,以他的枪法,哪有落空的道理?
冲在最前头的四五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栽倒在地,后面的人慌忙缩脖卧倒,惊得破口大骂:“这杀千刀的竟埋伏在侧翼!”
韩庆奎听着又折了五名弟兄,心疼得直咬牙。
他这次统共才带了三十个枪手,一转眼又没了五个。
哪怕他们人手再足,也架不住这般消耗。
刀子冲锋时慢了半拍,恰好卡在门框外没冲进去,此刻他喉头滚动,紧张地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