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乃陛下亲封,皇后救命恩人,身份尊崇。”
李善长一字一顿,“国师大人当场便降下雷霆之怒,已命锦衣卫,将那孽畜斩去一臂,以示惩戒!”
他终于还是将这颗最猛的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引爆了。
李善长猛地一个头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
“臣,谢国师大人代臣管教!此等惩戒,不为过!臣领那孽畜回府之后,已再用家法,重责一百棍,现已人事不省!”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臣教侄无方,御下不严,以至孽畜冲撞国师,惊扰圣听!臣,请陛下降罪!”
李善长跪在那里,看似在请罪,实则他已经将一个天大的难题,抛回给了朱元璋!
朱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好个老狐狸!”
朱标和朱元璋,瞬间就看穿了李善长的图谋。
他这番话看似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实则是在逼宫。
他在告诉满朝文武,“是,我侄儿犯了错。但他的惩罚已经够了,他被国师斩了一臂,还被我打得半死!”
“现在,轮到国师了!他李无为,一个方外道士,有何职权,敢擅自调动锦衣卫?有何法理,敢当众对开国公爵的子侄,处以断肢这等酷刑?!”
“你们言官,不是要弹劾吗?我侄儿的罪,你们弹了。国师的罪,你们弹不弹?!”
“陛下!太子殿下!你们不是要以法治国吗?现在,你们是认法,还是认人?!”
李善长看似承认错误,实则是在逼迫朱元璋和朱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必须表态。
朱元璋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机。
他看向朱标,而朱标则看向了御史队列中的另一人。
就在李善长以为可以扳回一城时,满朝文武不知所措,连茹太素都开始皱眉思索,准备组织语言弹劾国师越权之时。
又一名御史出列了。
监察御史,詹徽。
李善长的心猛地一沉。
詹徽!
此人是詹同之子,是太子朱标的心腹!
“臣,监察御史詹徽,亦有本奏。”
詹徽的声音清朗,“臣,附议茹太素!李茂不思皇恩,目无尊卑,颠倒黑白,其罪当诛!韩国公教侄不严,亦当受罚!”
他一开口,竟是先把对李茂的定性,从严惩,直接拔高到了当诛!
李善长闻言,浑身一颤。
“然!”詹徽话锋一转,果然话锋转向了国师。
“臣,亦要弹劾护国真人,李国师!”
大殿之上,所有人,包括李善长都屏住了呼。
连太子的人都要弹劾国师?
李善长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詹徽朗声道,“国师大人,乃方外高人,功在社稷,救皇后娘娘于危难,其功盖世!此乃大节!”
“然则!”
“真人亦当守凡间之礼!”
“国师大人,身为修道真人,竟流连于秦淮画舫,与倡优为伍,丝竹为伴。”
詹徽说到这里,他顿了三秒,才继续道,“此举,实属不妥。”
“臣,言毕。”
詹徽躬身,退回了队列。
“”
“”
整个奉天殿,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所有的大臣,都在脑海中回味着詹徽的这番话。
弹劾李茂,不思皇恩,目无尊卑,其罪当诛!
到了国师这里变成流连画舫,与倡优为伍实属不妥。
不妥?
什么不妥?
詹徽连国师斩臂一事,提都没提!还有命令锦衣卫一事!
詹徽直接无视了李善长抛出的那个最大的罪名!只是批评了一下国师行为不妥。
这
李善长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一股寒意冲上头顶。
他全明白了!
太子朱标,这是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划下了红线。
詹徽的弹劾,不是在弹劾,他还是在定调。
是在告诉所有人,李茂的罪,是大逆不道。而李国师的罪,仅仅只是不合礼数。
一个是杀头的罪。另一个,则是连罚酒三杯都算不上的不妥。
这是何等赤裸裸的偏袒!
李善长心中疯狂地咒骂着。
“不公!”
“为了一个道士你们连朝堂的体面,连法度的平衡都不要了吗?!”
但他心中寒意更重。
李善长一直隐隐察觉到朱元璋对他的不满,所以他才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他万万没想到
朱元璋和朱标,这对正副皇帝,居然会为了一个刚刚冒出来三天的国师,联手在朝堂之上,如此不留情面地打压他这个开国第一功臣!
他实在不明白。
这个李无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善长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他甚至不知道朱元璋最后说了什么,只听到大太监杜安道那一声退朝响起,才将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