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诸暨的风与河
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浸着夜的凉意,窗外的鸡鸣便将我从浅眠中惊醒。披衣起身时,一缕醇厚的米粥香从厨房飘来——晓棠妈早已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绵密的气泡,案板上码着切得细碎的咸菜,旁边卧着两枚煎得金黄焦脆的荷包蛋。“醒啦?”她回头看见我,眉眼弯成了月牙,“再等会儿粥就熬糯了,吃完咱们就出发去诸暨。”
晓棠也起来了,穿一件洗得柔软的粉色棉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正踮着脚往餐桌上摆碗筷。“哥,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她抬头看我,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我忽然想起昨晚的窘迫:最后还是被安排和她住一间房,她执意要让我睡床自己打地铺,理由说得理直气壮——明天我要开长途,全家人的性命都系在我休息得好不好上。我只得依她,可没躺多久,她就也轻手轻脚爬上了床,从身后抱住我说地上太凉。我侧过身劝她:“我们这样真不妥。”她却仰头反问:“有什么不妥?做不了夫妻,就不能做情人吗?为什么非要困在兄妹的名分里?我们在深圳见的还少吗?”这话像根细针,戳得我一时语塞。她又往我怀里缩了缩,轻声说:“没话说了吧?别有心理负担,从第一次跟你在一起,我就认定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现在这样不能天天见面,你既然来看我了,总不会再让我难过吧?”我心里乱糟糟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声音柔得像水:“以后在爸妈面前我们是兄妹,私下里,我做你的情人,这样不好吗?”“挺好的。”我含糊应着,慌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晓棠爸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疲惫,眼角沾着些许红血丝,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都收拾好了,给我丈母娘带了点杭州的龙井和桂花糕,还有木子买的烟酒。”“爸,您坐会儿歇着,我去开车。”我接过沉甸甸的布包,转身往院外走。
车子驶出巷子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像一层薄纱缠绕在路边的树梢上,朦胧了远处的屋角。晓棠坐在副驾,手里捏着张折得整齐的地图,时不时侧过头轻声指路:“往前开,过了那座石桥就上高速了。”晓棠妈和爸坐在后座,起初还低声聊着诸暨老家的事,说着外婆的身体、舅舅家的孩子,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晓棠爸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嘴角微微张着,呼吸有些沉。
刚上高速没多久,晓棠爸突然猛地惊醒,脸色瞬间发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座椅说:“不行,有点晕车。”晓棠连忙回头,声音里带着急:“爸,您怎么样?要不要停车歇会儿?”“不用,开窗透透气就好。”他摆了摆手,眉头紧紧皱着。我立刻放慢车速,降下后座车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清晨的寒意,吹得车后座的窗帘轻轻晃动。晓棠从包里翻出晕车药,又拧开一瓶温水递过去:“爸,吃片药会好点,别硬扛着。”
晓棠妈在一旁心疼地叹气,声音里满是自责:“都怪我,非要这时候回来,你爸本来就坐不了长途车。”“妈,没事的。”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前面不远就有个服务区,我们去歇半小时,吃点热的再走。”到了服务区,我找好车位停下,晓棠扶着她爸慢慢下车,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我去便利店买了热豆浆和刚炸好的油条,递到他们手里。晓棠爸喝了口热豆浆,脸色渐渐缓和了些,摆了摆手说:“没事了,老毛病,歇会儿就好,不耽误赶路。”
晓棠坐在我旁边的长椅上,咬了口油条,碎屑落在衣襟上,她抬手轻轻拍掉,轻声说:“哥,辛苦你了,开了这么久的车。”“说什么呢,应该的。”我看着她,阳光透过服务区的顶棚洒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低下头,手指绞着棉袄的衣角,声音低低的:“其实我早就想回老家看看了,就是怕爸晕车,一直没敢说。”“以后想回来,随时跟我说,我开车送你们。”我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们重新出发。这次晓棠爸精神好了很多,和晓棠妈聊着老家的亲戚,说外婆最近又种了些青菜,说舅舅家的小孙子都能满地跑了。晓棠偶尔插几句话,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期待。我专心开着车,听着后座传来的絮絮叨叨的家常,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种热热闹闹的亲情,是我从小就缺少的。
车子驶下高速时已是中午,阳光变得暖融融的,路边的景色渐渐变了,高楼大厦换成了低矮的青砖平房,田埂纵横交错,地里种着绿油油的青菜和萝卜,偶尔能看到几只麻雀落在田埂上啄食。晓棠指着窗外,声音里满是兴奋:“哥,你看,那就是我们老家的河,我小时候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孩在河边摸鱼捉虾,水可清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河面上泛着细碎的波光,河边有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晓棠爸探着身子,指挥着我:“往左拐,走那条小路,尽头就是村子。”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乡间小路,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叶子早已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