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快速行驶在广深高速路上,晓棠靠着我闭上了眼睛,眼睫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垂着,嘴里嘟囔着“好困”,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我侧过身,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肩膀更稳当些,轻声说:“你睡会吧,到口岸我叫你。”她往我怀里蹭了蹭,鼻尖蹭过我衬衫的领口,带着点嗔怪的语气:“嗯,忙了一上午还是没坐上车,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早说不回去了,你偏要我遭这份罪,赶路又急又累。”
我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指尖触到发间的温热,笑着应道:“明年咱们早一点出发,赶在春运高峰前,说不定就没那么多人挤了。对了,到站后记得提醒我,把那两张没坐上的车票退了。”她含糊地“好”了一声,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就怕到时候我也忘了,咱俩这记性。”话音落下,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脑袋在我肩上轻轻一点一点的,我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我也缓缓闭上眼,汽车驶过路面接缝时的轻微颠簸,像温柔的摇篮曲,我下意识地双手交叠,轻轻护在她的后背,怕她被晃醒,渐渐的,困意也席卷而来,将我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粗犷的嗓音刺破车厢的安静:“罗湖口岸到了!快下车,马上要上客了!”我猛地惊醒,肩头的重量还稳稳的,晓棠睡得正沉,眼尾泛着淡淡的粉。我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的胳膊:“晓棠,醒醒,到地方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发懵,环顾四周,才发现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座椅空荡荡的,阳光透过车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走到车下,晓棠突然“呀”了一声,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瞬间露出慌张的神色:“我的包!包忘拿了!”话音未落,她转身就往车上冲,我连忙跟上,看着她快步走到行李架旁,一把捞起那个米白色的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找回了什么珍宝。我则弯腰将放在车厢底部的行李箱拖了出来,轮子在地面滚动时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和她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我们并肩走向售票处,还没靠近,就被眼前的人潮吓了一跳——退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喧闹的人声裹着泡面的香气、行李箱的滚轮声扑面而来。我和晓棠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加入排队的队伍,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同志,你们是要退票吗?”
我转头看去,是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车票,眼神里满是焦急。“对,两张到广州火车站的。”我扬了扬手里的票,男人立刻眼前一亮,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纸币递过来:“我刚好要去广州火车站,这票我要了,一百块够吗?”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车票上的票价——每张四十元,两张共八十元。我刚要从钱包里找出二十元递回去,男人却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匆忙:“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我赶时间,马上要检票了!”说完,他转身就扎进了人潮,脚步飞快,眨眼间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远远地还朝我们挥了挥手。
晓棠握着我的手腕,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人还挺急的,倒省了我们排队了。”我也笑了,将那一百元塞进钱包:“算是个小意外之喜,走,坐中巴回上梅林。”
中巴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市区的街道上,窗外的风景从口岸的繁华渐渐变成了居民区的烟火气,路边的小店挂起了红灯笼,贴着“年货大促”的海报,年味越来越浓。晓棠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突然开口:“我们也去准备点年货吧,春节期间菜市场说不定会关门,到时候买不到菜就麻烦了。”
被她一提醒,我瞬间想起去年过年的场景——公司食堂停了整整三天,我和晓棠只能靠着泡面和速冻饺子过活,顿顿都吃得寡淡。“你说得对,倒是我疏忽了。”我点点头,“那我们先上楼,你在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去菜市场买菜。”
“不要,”她立刻摇头,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指尖轻轻挠了挠我的手背,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要去就一起去。”我拗不过她,只好妥协:“那你在楼下等我,我先把行李箱拿上去,省得等会儿拎着菜再搬箱子,太沉。”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指尖夹着那串挂着小狐狸挂件的钥匙递过来,眼底盛着笑意:“慢点走,不用急,我在楼下的小店等你,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零食。”我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应了一声“好”,便提着行李箱快步往楼上走。
打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暖意扑面而来,我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刚换完鞋,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许是刚才在车上没睡安稳,又赶了一路的路。我走到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接了把冷水往脸上泼去,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几分倦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想起晓棠刚才在车上也是一脸疲惫,她肯定也累了,我便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刚才用过的毛巾洗了一下又打湿,仔细拧到半干,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袋子里,才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