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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泥里生(蝉鸣里的下坡路)(1 / 3)

九月的蝉鸣还带着夏末的余威,聒噪地撕扯着空气,我背着比小学时沉了不止一倍的书包,站在初中校门口,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运转着的陌生机器里。灰砖教学楼比记忆里的小学要高得多,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面孔都带着和我相似的局促,却又夹杂着我读不懂的熟稔。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你长大了,这里不是你可以撒欢跑跳的地方了。

我想象过的初中,应该是有宽敞的操场,有可以一起分享秘密的朋友,有稍微宽松一点的课堂。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第一天拿到课程表,我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凸出来。语文、数学是老朋友,可后面跟着的物理、化学像两座沉默的山,政治、英语、地理、历史排得密密麻麻,甚至还有一门听起来就带着点严肃和尴尬的生理卫生课。老师在讲台上介绍课程设置时,语气平淡得像在报菜名,可我听着,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作业会有点多,大家慢慢适应。”朱巧玉老师说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缩在教室自己的坐位上,看着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又一串的名字和要求,突然无比想念小学的朱惠芬老师。那个朱老师总是笑眯眯的,会在我们写错字时轻轻敲敲我们的手背,会在下雨天把忘记带伞的同学一个个送回家。她的温柔像妈妈的怀抱,而眼前这些老师,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人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冷静,像……像爸爸检查作业时的样子,总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陌生感像潮水一样包裹着我。课间十分钟,走廊里挤满了人,我想去找个水龙头喝水,却在岔路口迷了路。看着那些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同学,他们似乎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小团体,只有我像个孤魂野鬼。看见袁冠娥在教室门口,我几次想开口问她卫生间在哪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打扰到她,更怕自己的声音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显得突兀。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我想回家,想回到那个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每一个角落的小学,想闻闻操场旁那几棵橙青树的味道。

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哗啦啦地往前跑。每天的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小块:上课、下课、做笔记、赶作业。放学铃声响起时,书包里永远装着沉甸甸的作业本,它们像一群索命的小鬼,追着我从学校到家里。晚饭匆匆扒几口,就一头扎进房间,台灯亮到深夜,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夜晚唯一的背景音。可作业像是永远也做不完,数学题刚解出两道,英语单词又在等着被默写,历史年份像调皮的数字精灵,怎么也记不住。

常常是凌晨五点多,天刚蒙蒙亮,我就得揉着酸涩的眼睛爬起来,坐在书桌前,把昨晚没写完的作业匆匆补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作业本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它们都比我悠闲。我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心里又急又慌,生怕上学迟到,更怕作业交不上被老师批评。时间真的像一本飞快翻动的书,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上一页的内容,下一页就已经扑面而来,糊了我一脸的仓促。

班里的同学渐渐熟悉起来。虽然大家来自不同的小学,有着不一样的爱好和脾性——有人下课就抱着篮球冲出去,有人永远埋在书堆里,有人叽叽喳喳能说个不停,有人则像我一样沉默——但奇怪的是,慢慢地,大家之间也生出了一种默契。谁的笔没水了,总会有人递过来一支;谁的笔记没抄完,周围总有好几本摊开供你参考。“相互帮助,共同进步”,班主任朱老师在班会上说过的话,竟在这些细微末节里悄悄生根发芽。

刘建华和周士华是班里最扎眼的两个。他们俩像是被捆在一起的蚂蚱,上课总爱搞点小动作。刘建华会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飞快地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玩意儿摆弄,或是用笔戳戳前桌同学的后背,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可他神奇得很,不管课上多不专心,老师提问时总能答上来,考试成绩也稳居中上游。我偷偷观察过他,他解题时思路特别快,有时候还能想出老师没教过的简便方法,是个藏着点小聪明的家伙。

周士华就不一样了。他上课的小动作比刘建华还多,一会儿扯扯同桌的头发,一会儿对着窗外发呆,课本常常是倒着放的。老师提问他,十有八九是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考试成绩更是惨不忍睹,红灯笼挂得比谁都勤。同样是调皮捣蛋,两个人却像是在两条平行线上,一个靠着小聪明游刃有余,一个却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我私下里跟新交的朋友嘀咕过:“刘建华是真聪明,周士华嘛……简直是头笨猪。”

没过多久,体育老师换了。新来的杨志观老师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运动服,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十岁八岁。他跟之前那个总是让我们围着操场跑圈的王老师截然不同。王老师的体育课,除了跑就是走,单调得让人犯困。杨老师却像个魔术师,总能变出新鲜花样。他教我们打排球,看着那红白相间的球在网前飞来飞去,我们的欢呼声能掀翻屋顶;他带我们打篮球,运球时手掌拍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为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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