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赵明远书房的烛火却燃得正亮。秦思齐蘸饱了墨,在铺开的宣纸上,为他勾勒出一幅更为宏大且清淅的商业版图。
秦思齐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画出两条清淅的路径:“陆路, 依旧以阿尔坦部为主,但要如我之前所说,扶持新的代理人,形成竞争。这条线,主要输送高价值、体积相对较小的货物。”
秦思齐开始枚举,声音清淅而沉稳:
“纺织品,首选湖州产的顶级湖丝,光泽柔润,质地坚韧。其次是广东的广缎,色彩艳丽,图案繁复。还有武昌府的特产绸缎。这些在草原乃至更西之地,皆是贵族追捧之物,利润可在十倍到二十倍之间。”
“瓷器,不必非要官窑,景德镇民窑烧制的精品青花瓷,纹样灵动,价格适中,反而更受欢迎,利润可达十五倍到三十倍。”
“茶叶, 福建的武夷岩茶,韵味独特。安徽的徽州松萝茶,香气清幽。这些都是草原部落首领和西方贵族彰显身份的饮品,利润在八倍到十五倍。”
“药材, 四川的麝香,是名贵香料和急救良药。山西的大黄,清热泻下。还有关外的人参,滋补圣品。这些利润最高,可达二十倍到四十倍,但需严格控制流向,尤其是大黄此类可能用于军事(治疔马匹肠胃病)的药材,必须报备。”
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映射位置写下货物名称、产地和预估利润,条分缕析。
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你想做大,想做得安稳,光有钱和陛下的支持还不够。你需要盟友,需要在朝中,在军中,有为你说话,在某些关键时刻能为你提供庇护的力量。”
秦思齐提笔,在纸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了几个名字:
“武安侯郑通亨,久镇北方,在边军中威望甚高,与草原各部都有接触,陆路商队的安全、以及与边境守军的协调,他一句话比我们跑断腿都管用。”
“江阴侯吴蛮高,宁阳侯陈会懋,皆是军中实权勋贵,家族根基深厚,与各地卫所关系盘根错节,漕运沿线、沿海卫所,都需要他们的关照。”
“淇国公丘武福,虽是武将,但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关键时刻或可倚仗。
“英国公张忠,勋贵之首,地位尊崇,若能得其青眼,许多宵小自然退避。”
写完这些名字,秦思齐放下笔,看向赵明远:“结交这些人,不能只靠金银开路,那太俗,也容易被看轻。你需要一个投名状,一个能展现你价值,并且符合他们利益诉求的由头。”
秦思齐指了指桌上那张写满货物,利润和策略的纸:“把这些整理一下,不要写得这么直白,用词修饰一番,写成一份关于‘如何利用商路巩固边防、充盈国库、并为未来下西洋储备物资’的策论。
重点突出此事对国家的益处,以及需要哪些方面的支持。呈送给陛下御览。
陛下若认可,甚至只需流露出欣赏之意,你再拿着这份奉旨经商、为国谋利的招牌,去一一拜访这些勋贵,洽谈合作,自然会事半功倍。他们投入资源,你负责运营,利润按约定分成。这叫利益捆绑,比单纯送礼求人,要牢固得多。”
赵明远本就是极聪慧的人,只是以往没往这方面深想,此刻被秦思齐一点拨,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举一反三:
“我明白了!找郑通亨,可以谈边贸安全与货物快速通关,分他一股。找吴蛮高,陈会懋,可以谈漕运护卫和沿海货物集散,也各分一股。
丘武福和张忠那里,则更重在寻求政治上的庇护和支持,可以给予一些干股,或者固定份例……而所有这些合作的基础,就是我们这份得到陛下首肯的策论!
如此一来,就是拉上了一大批勋贵豪门,共同发财,同时也把风险和压力分散了出去!”
越说越兴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已经开始盘算该先拜访谁,该准备什么样的说辞,分成比例大概多少合适……
秦思齐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这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明远,具体的细节,你自行斟酌。记住,帐目一定要清淅,给陛下的,给各位勋贵的,一分一厘都不能错。这是底线。”
秦思齐站起身:“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赵明远这才从亢奋中回过神来,连忙道:“我送你!”
秦思齐摆摆手:“不必了,几步路而已。” 独自走出了赵府书房。
夜凉如水,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起清冷的光泽。
秦思齐漫步走回隔壁自己的小院,头脑却依旧清醒。
指点赵明远,既是为了友谊之情,也是为了自己未来的计划。
一条稳定且能量巨大的商业渠道,对于他即将开展的运河工程,意味着更灵活的资金补充、更便捷的物资调配。
这盘棋,秦思齐正在将更多的棋子,纳入自己的布局之中。
推开小院的门,正房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白瑜等侯的剪影。
白瑜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顺手接过他脱下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