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远那夸张的笑声在驿站空旷的地带回荡,引得随从和秦思齐的护卫们都忍不住侧目。
两人就站在马车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赵明远迫不及待地追问绥德的风土人情、打仗的细节、还有秦思齐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黑炭头”模样的。
秦思齐则简要述说着边地的艰辛与成就,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威严。他们一个说得兴起,一个听得入神,完全忘了周遭的环境。
直到一旁的秦思文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大人,赵公子,日头偏西,咱们…还没寻到落脚处呢。是不是先进了城,安顿下来再慢慢叙旧不迟?”
秦思齐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失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忘了。”
转身,郑重地向赵明远介绍一直安静站在马车旁的白瑜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儿:“明远,这是内子白瑜。瑜儿,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友,赵明远。”
白瑜落落大方地敛衽一礼:“见过赵世兄。”
赵明远连忙收起玩笑之色,规规矩矩地还礼:“弟妹不必多礼,早就听思齐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
本想夸赞几句,目光却不自觉地被白瑜怀中那个粉雕玉琢、正好奇打量他的小娃娃吸引了。小云舒一点也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嘴里咿咿呀呀的,可爱得紧。
赵明远一看之下,心都要化了,脸上瞬间堆满了属于“叔父”的慈爱笑容:“哎呦呦,这就是云舒吧?真俊!比思齐这小子小时候好看多了!”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嘴里念叨着:“初次见面,叔父得给个见面礼,必须给!”
掏掏袖袋,又摸摸腰间,似乎觉得随身带的金瓜子都不够分量,最后干脆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触手温润,雕工极其精美的羊脂白玉佩,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小云舒的手里:“来来来,云舒拿着,保佑咱们云舒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瑜刚想推辞,秦思齐却笑了笑,示意她收下:“明远兄一片心意,收着吧。” 他知道赵明远的性子,这点东西对他这赵半城来说,九牛一毛。
送完了礼,赵明远那双精明的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目光在秦思齐和白瑜之间扫来扫去,脸上露出一种秦思齐极其熟悉的算计笑容。
秦思齐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货脑子里没转什么好念头,多半是在琢磨自己这“黑炭头”是怎么娶到白瑜这样清丽温婉的妻子的。
没好气地瞪了赵明远一眼,笑骂道:“滚一边去!脑子里别尽想些有的没的!”
赵明远被戳穿心思,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凑上前一把拉住秦思齐的骼膊:“走走走!坐我那车!宽敞舒服!咱们兄弟路上好好聊聊!让你的人也跟上!”
不容秦思齐拒绝,半拉半拽地就把秦思齐弄上了他那辆装饰奢华,内部铺着厚厚软垫的豪华马车。
车队再次启程,这次变成了赵明远的在前,秦思齐的几辆青篷马车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向着应天府城行去。
入了城,赵明远熟门熟路,直接做东,包下了城中最好酒楼的一个雅静跨院,为秦思齐一行人接风洗尘。席间,自然又是珍馐美馔,觥筹交错。赵明远兴致极高,不断劝酒布菜。
酒过三巡,赵明远想起什么,问道:“思齐,你们这次进应天,打算住哪里?可有提前安排?”
秦思齐放下筷子:“我能住哪里?自然是去礼部安排的官廨(廨舍,即官方驿站或提供给进京官员的临时住所)将就一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住客栈开销太大,也太过招摇。”
赵明远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种“终于轮到我显摆”的豪气,大手一挥:“住什么廨舍!那地方又小又破,哪里是人住的!我爹,听说我在北平府‘投资’了房产,他也在应天置办了几套宅子,地段都还不错!你随便挑一套住!…就当是我给未来儿媳的聘礼了!”
他拍着胸脯,语气夸张,“放心!绝对够大,够气派!等云舒长大了,聘礼只会更多”
秦思齐看着他这副土财主的架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明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宅子我不能要。我此次进京,身份敏感,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住进你的宅子,于你于我,都非好事。还是住廨舍妥当,清静,也免得落人口实。”
赵明远还想再劝,但看秦思齐神色认真,知道他不是在客气,而是真的有所顾虑,只好悻悻地撇撇嘴:“行吧行吧,就你规矩多!”
不过,赵明远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他看着外面大堂里坐着的秦思文、秦实诚等几十号秦氏族人,对秦思齐说道:
“你拖家带口,还有这么多族人跟着,廨舍肯定住不下吧?这样,让你这些族人,都住到我应天的府上去!我那儿地方大,空院子多得很!保证给他们安排得妥当,好吃好喝招待着,绝不会委屈了他们!这个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秦思齐看了看确实人数众多的族人们,再想想廨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