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放松了下来,没有了白日里的压迫,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他的睫毛比一般男人要长许多,在暗淡的灯光里投下一道淡淡的弧线,轮廓锋利而冷峻,连睡梦中都带着几分清贵。
桑晚侧过身,睁着眼看他,眼神一寸寸掠过他的眉骨、鼻梁。
她最近越来越喜欢在半夜观察他。
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比以往更贪恋一些肉体上的温度。
要不要像徐承良说的那样,多给他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耐心扭转在他心里的印象呢?
窗外黑暗无光,应该是云层遮住了月亮。
桑晚披着衣服起来,悄然走到客厅。
昨晚她离开之后,有人收拾过了茶几和沙发,现在一切又恢复了干净整洁。
她沉默地坐着,过了一会,楼上的灯亮了,有开关的响动。
再抬起头时,看到桑远峰披着一件深色睡衣,黑压压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尽头。
她站起身,脆生生地叫了一句:“爸。”
桑远峰示意她上来。
两个人在书房坐下。房门关上,寂静的夜里,时针划过表盘,已是凌晨四点。
宽大的红木书桌将父女隔开,桌边几盆墨绿的松竹在暖光灯下投出静谧的影子,显得清挺又疏离。
沉默良久,桑远峰才问了一句。
“沈砚修对你,还好吗?”
桑晚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挺好的,他今天不是都和我一起回来了吗?”
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失眠,现在的局面应该是他最想看到的一种。没有什么比利益绑定更让人信服的合作关系了。
至于这段利益能绑多久,已经不是她目前想考虑的问题了。
人心瞬息万变,她控制不了沈砚修,更控制不了自己的父亲。
她能在两人的博弈里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幸运。
桑远峰凝视着她,目光深沉。
桑晚发现最近大家都喜欢端详她,可能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吧。
“怎么了?您今晚和他聊得不愉快?”
桑远峰没有立即回应,眉头拧起,往后靠在了靠背上。他发现自己的女儿有些变化,但是他又不太喜欢这种变化,有些难以掌控。
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没有。的股权转到你名下之后,他有什么反应吗?”
“他和我签了婚前协议,中规中矩,沈家的夫妻,应该人人有一份。”
“是吗?”
桑远峰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惊讶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现在这个消息更证实了他的想法。沈家良允许自己儿子这么做,不过是缓兵之计。
以后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自己最出色的儿子也可以抽身而去。
沈砚修娶自己的女儿,是当时做给外人看的。春节前后,港资也在扰乱视线,股市异动,沈家备受压力,才会退让,也与自己短暂地重修旧好。
刀锋收起,是在等待更合适的出鞘时机。
如果沈砚修真心喜欢自己女儿,真心想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又何必在乎这2的股权麻烦,顺手接过才理所应当。
付文礼的话又出现在他耳边。
中国的商人,不是在监狱里,就是在去监狱的路上。
这话他听过很多次,却在今晚格外清晰。
最近付文礼有找过他注资的事,他已经犹豫了很久。搭上港资,和搭上沈砚国的意义仍然不同。
沈家动不了付文礼,他从此安全,但是这样彻底的调头,也是需要下极大的决心的。
气氛又沉默下来。
桑晚几乎整夜未眠,现在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疼。,目光沉静地看向桑远峰:
“爸,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等一下,国泰最近连续出了几篇对我们极为不利的研究报告,华庭顾及你,不愿意让你为难。但是我觉得,有些事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你应该知道当时关仪为什么针对桑家。华庭为了追查沈砚国的资金去向,差点丢了一条命。”
桑晚皱着眉头,她知道关仪这件事上,反而是她连累了桑家,她郑重地开口: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关仪树大根深,不能急于一时,我会给您和华庭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晚儿?”
“爸,怎么了?”
桑远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身姿挺拔,眼角却难掩疲惫。拍拍女儿肩膀,最终还是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