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宫内的熏香渐渐散去,鎏金铜炉里最后一缕青烟也化作细丝,缠上雕花梁柱。
世渊帝指尖摩挲着御案上的玉圭,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在我身上时,殿内原本细微的议论声瞬间消弭。
“方才诸卿所议已毕,”
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却又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前许诺给你封王,如今便说说,你想要怎样的王号?”
这话如惊雷般在殿中炸开,两侧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
我攥紧了腰间的玉带,指节微微泛白。自镇妖关平定归来,我虽凭战功得了些赏赐,却从没想过“封王”二字——镇北王是父王的爵位,我不过是王府第三子,何德何能与父王同列王爵?
茫然间,我下意识看向立于左侧的父王。
他身着玄色朝服,玉带钩上的雄鹰纹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光,听到世渊帝的话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此刻接收到我的目光,父王缓缓出列,玄色袍角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陛下,”
他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如旧,“犬子虽在镇妖关和祭天大礼略有微功,却终究年轻,阅历尚浅。
此时封王,一来为时尚早,恐难服众;
二来我镇北王府已有一王,若再添一位,难免落人口实,说我府中恃宠而骄。
届时流言四起,不仅犬子难以立足,更会让镇北王府成为众矢之的,于朝堂安定无益啊。”
父王的话句句在理,我连忙上前一步,跟着躬身行礼,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玉带:“陛下,父王所言极是。
臣自知资历浅薄,不过是凭血气之勇在镇妖关拼杀了几场,实在当不起‘王爵’这等重封。
若如此轻易受封,朝中必定有人议论臣德不配位,反倒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世渊帝的目光落在我和父王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片刻后,他轻叩了一下御案,语气里透出些许不悦:“朕既已开口,岂有收回之理?你们父子二人倒会一唱一和,是觉得朕的赏赐不够分量,还是故意驳朕的面子?”
这话让我心头一紧,正要再开口辩解,世渊帝却话锋一转:“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此时封王,那朕便换个封赏。从今日起,你兼任大夏巡判官,官居二品。”
“巡判官”三个字刚出口,殿内便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也愣住了——大夏巡判官这个职位,早在先帝时期便已设立,却因权力过大,空置了近四十年。
传闻中,巡判官可稽查百官,上至诸侯王将,甚至连帝王的言行都可监督;
下至黎民百姓、江湖草寇,但凡有违法乱纪之事,皆可过问。
如此大权,竟要交到我一个年轻冠军侯手中?
“陛下,这……”
我下意识想拒绝,这般重担压在身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话还没说完,世渊帝已从龙椅上站起身,明黄色龙袍扫过御案,他看都没看我,只对身旁的内侍道:“传朕旨意,即日生效。”
说完,便径直朝着殿后走去,明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风之后,断了我所有拒绝的可能。
我和父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我们只能再次躬身,对着世渊帝离去的方向行礼:“臣,谢陛下恩典,领旨。”
离开皇宫时,夕阳已沉到宫墙尽头,将朱红色的宫门锁染上一层金红。
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路面的凹陷,发出“咯噔”的声响。
父王坐在对面,手指捻着茶盏的边缘,半晌才开口:“巡判官这个职位,是柄双刃剑。
用好了,能为你在朝堂立足,也能为我镇北王府避祸;
可若用不好,不仅你自身难保,连整个王府都会被拖下水。”
我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儿子明白。往后行事,定当谨小慎微,绝不给父王和王府惹麻烦。”
父王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几分期许:“你在镇妖关能领兵打胜仗,回到帝都又能完成我给你的任务,说明有勇有谋。
如今入了朝堂,更要学会藏锋。巡判官虽有权,但不可滥用,凡事多思量,若拿不定主意,便回府与我商议。”
马车很快驶到镇北王府门前,朱漆大门敞开着,府内的灯笼已经点亮,暖黄的光透过门缝洒在门前的石狮子上。
下了马车,管家连忙迎上来,见我们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只低声道:“王爷,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