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琢磨了。”
父王走过来拍我后背,“内鬼藏了这么久,哪能轻易露破绽?你去查商行,杨尚书等人盯朝堂,我让周延暗查李渡的往来信件,三面动手,总能查到。”
我点头,抬头见天光过了正午,宫里的银杏叶在风里落了几片,落在白玉桥上像碎金。“父王,十月十日还远,咱们一定能查出来。”
父王望着宫墙外的帝都城,轻声道:“不光要查出来,还要让黑冥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祭天那日才能一网打尽。”
他转过身,眼里的光锐利如刀,“这盘棋,得慢慢下。”
我攥紧袖中令牌,忽然懂了这身冠军侯常服的分量。
石青衣襟在风里微动,像是应和父王的话——十月十日还远,但该来的总会来。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一日前织张天罗地网,让黑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父王的手掌落在我肩上时,带着些微的暖意,那力道不重,却让我鼻尖莫名一酸。
方才在大夏宫议完事,六部尚书陆续退了,殿内只剩我们父子俩,铜鹤香炉里的烟还在慢悠悠地飘,混着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倒比议事时温和了许多。
可不是么。
我顺势应着,指尖还捏着那枚道宗令牌,冰凉的触感倒让我定了定神,回来这一个多月,前几日查那三个新起的势力的线索跑东跑西,后几日又盯着玉王爷府,竟真没顾上好好陪父王坐会儿。
父王笑了笑,抬手理了理我衣领——方才议事时我往前凑着递密信,石青常服的领口歪了些。
他指尖划过那道暗金线的云纹,眼尾的细纹柔了些:你长大了,肩上担着事,父王哪能怪你。倒是你,昨儿夜里是不是又没睡?眼下都青了。
我愣了下,才想起今早匆匆起身,铜镜里确实映着圈淡青,原以为掩得好,竟还是被他看见了。
正想找个由头混过去,父王已转身往殿外走,玄色蟒纹常服的后摆扫过案上的奏折,走,去偏殿用膳,让御膳房温了特制七阶羊肉汤,你打小就爱喝,只不过你没有喝过七阶妖兽的羊。
跟着他往偏殿走,宫道旁的银杏叶被风卷着落,父王走得不快,我刻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侧。
小时候觉得父王的背影像座山,无论什么事挡在前头,他一抬手就都能挡回去,如今才懂,这座山也会累。
偏殿里已摆好了膳桌,青瓷碗里的羊肉汤还冒着白汽,旁边是两碟小菜——一碟酱萝卜,一碟凉拌脆藕,都是我小时候常吃的。
御膳房的老厨子站在门边,见我们进来,躬身笑道:王爷,侯爷,汤刚温过第三回,就怕凉了不合口。
父王摆摆手让他退下,亲手给我盛了碗汤:尝尝,还是老方子,放了些低品年份不多的当归和枸杞,补补气血。
我接过碗,汤香混着药香飘过来,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喝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却又舍不得咽——这味道和小时候在东宫偏院喝的一模一样,那时我染了风寒,父王守在床边,也是这样一勺一勺喂我喝。
黑冥的事,别太急。
父王给自己也盛了碗汤,勺子在碗里轻轻搅着,王承业和杨遥等人老谋深算,左统礼虽急却懂兵,他们会盯着朝堂那头,商行的线索你慢慢查,实在查不到就回禀,父王再调暗卫给你。
我点点头,夹了块萝卜嚼着,脆生生的很爽口:商行那头我已有了些眉目,昨日让阿恒去查了城西几家带字的铺子,其中一家玄记布庄,账面上总有些说不通的支出,像是在偷偷运什么东西,我打算明日再去探探。
当心些。
父王抬眼看我,目光沉了沉,既然是堂主级暗线,定不是寻常角色,别亲自去冒险。
你是冠军侯,更是大夏的未来的王爷,不能有半分差池。
这话他说得严肃,却没带半分训斥的意味,倒像是怕我听不懂似的,又补了句,当年你刚出生,便养在宫中,先皇后,与我来信说,你一切都好,就是犟,什么事情都想争第一。
提到先皇后,我喉咙哽了下。
先皇后走得早,我记不清她的模样,只从长辈偶尔的话里知道,她当年也是个要强的女子。
父王见我没说话,叹了口气,夹了块羊肉放在我碗里:罢了,不说这些。你在镇妖关这大半年,父王总想起你小时候,拿弹弓打坏了隔壁侯府的石榴树,还嘴硬说是风刮的。
我忍不住笑了,那事我早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父王也记仇,那树后来我赔了新的,比原来那棵还壮实呢。
可不是么。
父王也笑,眼角的纹更深了,你这孩子,打小就认死理,赔树时蹲在苗圃里挑了三天,非说要挑棵能结双胞胎石榴的。
膳桌上的热气慢慢腾起来,羊肉汤的香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