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仔细思考韩章所言,能够理解他的目的。
可他最讨厌的就是大局为重。
既然这件事会影响邕王的名声,为何不是邕王大局为重,放弃周士农?
难不成邕王这么做,还能让支持他的人因此心寒,投靠充王么?
此时想着大局,为邕王遮掩,将来邕王真的继位,做出什么蠢事,是不是也要考虑大局,而不去阻止?
庆历新政的失败,看似是官家性子软,可认真算起来,又何尝不是为了大局?
当时朝中反对激烈,说官家顾念大局,也没问题吧?
所谓的大局,就成了退让的借口和理由。
心里还不用有任何负担,因为是为了大局”。
不是梁安心里没有大局观,但最起码要理清其中的因果关系。
韩章所谓的大局,是他认为邕王比充王更适合成为储君。
本意上来说,是为了让大周更好。
可韩章为了保住邕王的名声,掩盖这件事的真相,本身就是对大周的一种伤害。
又如何算是大局?
“那我们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顾廷烨不甘道。
“我也不甘心。”
梁安正色道:“可仲怀,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没有办法了。”
“我们若是把这件事捅破呢?”
顾廷烨咬牙道:“只要将此事捅破,兖王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可。”
梁安摇头道:“先不说大相公已经知道此事和我有关了,即便官家那边也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官家暂时还没有立储的打算,一旦让充王抓住机会,打破平衡,支持充王的人,必然会顺势逼官家立储。”
那年官家让兖王去西北巡视,等谣言满天飞,邕王落入下风之时,又以身体抱恙为由,让邕王去祭祀皇陵。
让两人再次保持了平衡。
梁安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周士农是邕王的人,根本就不会去做那些注定无用之时。
因为官家不愿意打破平衡,不可能深究此事。
“真是憋屈。”
顾廷烨恨声道:“我一心报国,见到的却全是这些蝇营狗苟。当年为新政之事争斗数年,如今两位殿下又斗数年。
朝堂诸公只顾着这些,何年才会有出兵收复失地之日?”
“我们现在人微言轻,只能留有用之身,等待机会了。”梁安叹息道。
“等等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顾廷烨沉声道:“我在汴京那两位身上,都看不到任何希望。”
“怎么?”
梁安淡淡道:“这点阻力就让你心灰意冷了?
收复燕云十六州本就是一条布满荆棘之路,当年太祖太宗都没做到,如今只会更难。
要是这点困难你都坚持不下去,谈何收复燕云十六州?”
顾廷烨闻言苦笑道:“我非轻易放弃之人,只是如今确实看不到希望。”
“看不到那就等,就算等不到,又能比现在差到哪去?”梁安说道。
顾廷烨闻言一愣,思索片刻点头道:“不错,就算等不到机会,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想通了就好,江县之事这两日应该就有结果了,好好休息几日,准备回禹州吧。”
梁安猜的不错,韩章仅用两天,便完成了对关押叛军的审问。
并通告全城,次日在城外处死贼首和手上有人命的叛军。
之所以放在成外,是因为处死的人数太多了。
梁安并未出城观看,却也听说韩章杀的人头滚滚,一日之间处死了上千人。
一次处死上千人,让百姓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
韩章对此并不意外,他之所以能猜出百姓围堵官府,是有人在背后引导,就是因为他当初在蜀中赈灾之时,曾看到过灾民如蝗虫过境一般,将野草树皮啃食一空,甚至有百姓因为吃土而死。
在那种情况下,百姓都无人造反。江县的情况比当时的蜀地差远了。
事实上,大周虽然叛乱频发,可每次叛乱都有人煽动。
不仅大周如此,翻开史书,仔细了解就会发现,历朝历代那些大规模的百姓起义,其中都有一定身份的人在煽动。
在无人煽动的情况下,普通百姓一盘散沙,即便遭受再大的屈辱,或者饿死,都很少有人会生出造反的念头。
百姓怒气消散大半,韩章又当众宣布对蔡州官员的处罚。
见到这些官老爷挨了罚”,百姓剩下的一点怒气也彻底消散了。
韩章亲自处理江县政务,仅用数天时间,就让江县恢复了一点生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韩章的任务也完成了。
江县要想恢复之前的繁荣,可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了。
处理完江县之事,韩章派人请梁安去县衙,却被梁安以身体抱恙为由给拒绝了。
韩章不至于亲自登门来见梁安,之所以和梁安解释,除了梁安是为了百姓外,也是担心梁安会一气之下把这件事捅出去。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