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培养罐与阴暗的地底,只能靠研究员的来往判断一天是否度过,再也无法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再也不能贴向主人的膝头意识清晰地感知着这看不到尽头的距离。
眼睛仍因为之前的刺伤疼痛着。皎羯感受到和血不同的泪滑过脸……它感到不解,它明明只是想离主人更近一些、更近一些,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它它的渴求,是错的吗。
从结果来看,应该是错的吧。它也将为自己贪心的欲望付出代价,被锁入那巨大的培养罐中,等待着代价抵消错误,等待着主人在某一日,将它从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地底救出。
原谅它,允许它。
为什么?它为什么要等待呢?
“皎羯。“它微微掀动自己的唇瓣,“你怎么敢这么想。”一一你被捉住,难道不是因为你无能吗?为什么敢想,让主人为你的无能负责呢?为什么敢想,让主人来救你呢?
不乖的皎羯。不听话的皎羯。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皎羯平静的躯体开始发抖,它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攀升着,又是那总在它身躯中肆意冲撞的未知之物。它的血液、它的肉/体、它的骨骼、它的呼吸…它的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那不可控的未知之物。被驱使着,被控制着,它的身躯是一团生锈又难用的载体,在那未知之物的填充下,一点点地突破极限、一点点地走向复苏。它的喉咙深处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古怪的音节。“呀,你们都解决掉了?这么快。还挣扎得这么用力啊,你们没给它弄到半死不活?”
“不知道啊,刚都没动静了,忽然一下…算了,缠紧点,就这么走吧,贝繁不远了吧?去汇合。”
“我、我……”
皎羯的声音颤抖着,它的身躯在发热,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可思维却停在原地,僵硬、滞塞,精神一片空洞,连做出最基本的判断都做不到……它想,它只是想……
它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它只是想一一
“主人。"缺乏大脑操控地,皎羯的唇瓣蠕动,持续地发出这两个音,“主人、主人、主人…
它只是想……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它不再是羸弱的、濒死的羔羊,它的身躯充盈着未知的力量。它不知道疼痛、不畏惧死亡,世间的一切都不再进入它的大脑,它只要它只要它只要一“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为此可以摧毁一切,包括自己。
它再次看到了光,看到了一张、两张、三张……不知道,无所谓,总之是几张惊讶的脸。它看到了又一次向它袭来的树根,看到了奇怪的肉团,看到的全是它完全不在乎的东西。
摧毁,摧毁,拦路的一切都要摧毁。
它的身躯摇摇晃晃。
那些异化种也不再游刃有余,它们竭尽全力地想接近它、抓捕它,而它只想离开。它要离开这里,去往主人,主人主人主人,去往住……皎羯的动作微微一顿,那些恼人的东西又缠上它的身躯,尝试把它拖回牢笼之中。
不能去。
空洞的大脑中冒出这三个字。不能去。不能去。欲/望的缰绳。不能去。理智的枷锁。不能去。无序的躯体。不能去。空无一物的思想。不能去。1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它不能去。
可是可是可是……皎羯整理不出任何具有逻辑的思维,它只发出一些可怜的、压抑的、混乱的哭声。它的躯体被未知之物驱使,在破坏、在摧毁、在寻找它欲/望的根源,可精神却反复诵读着那三个字一一不能去。
“主人……主人…”它在抗衡着,竭尽一切对抗着那未知之物。<1它在楼里穿梭、游荡,像一只无头苍蝇般时上时下,被欲/望透支的生命力疯狂燃烧着,它的身上满是血污,却一步也没走出这栋楼。“昼……”
它听到了这个词,它能听懂这个词。
它看到追捕它的那些异化种停下了动作,它们在交流。断断续续地,它听到它们说:“昼已…来了先走这家伙就是在拖计策别管…“主、……人。”
皎羯没有感到快乐,没有感到兴奋,甚至连“松一口气"的轻松都没感到。它只感到了浓郁的愧疚,几乎要淹死它灵魂的无尽愧疚。它没做好。它还是没做好。
它本来能妥善处理好一切的:甩开跟踪者,把柯白送到弥境那儿,然后甩开跟踪者,回到她身旁。
它辜负了主人的信任。
“不许……走。"它终于发出了除主人外的其他声音,“不许走……它不再执着于逃跑和抵抗逃跑,扭过头去,主动攻击。它冲向那个使用树根的异化种,拼尽所有力量抓住了它。
“放开…放开!”
它们的攻击落在它身上,无遮拦、无闪避,皎羯混沌无序的思维勉强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解除,一定会立刻死去。但它死不松手。不许走,不许走。
它起码要为主人留下点什么,而不是一个可怜兮兮等待救援的废物。时间的概念被消解,只剩下用力的攥握。直到异化种们舍弃了它们无法脱困的同伴,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