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三十九商会
方敬淑也看见了，忍不住道：“陆大人想来对当年郡主的'知遇之恩'很是感激，至今放在心头，这一份倒也能抵些许日子了。”不想这位大人看着淡漠疏离，心思却细腻,竞然还能想到这些事。一句话，又让沈钰韶有些动摇。
现实发生的事情，总不会按照她原本计划着的所发生，包括陆舒白突然的改变路线,李岫宜的重伤，乃至于现在的一切。她是要继续贯彻一开始疏远陆舒白的方针，还是真的妥协，向她谋觅一个出路？
这个问题，萦绕在沈钰韶心头良久，直至第二日听闻周青苗巡边归来，她前去拜见时，也在思考着这些。
还未走到屋内，便听里面传来周青苗的笑声：“胡虏小贼，想来这些日子能消停一会儿,趁着这会儿,也该张罗人去割草了，再晚些草也不嫩了！”说话间,三人从屋内出来，正好碰上洗漱过后前来拜见的沈钰韶。陆舒白看了过来。
她换上了那身沈钰韶最为熟悉，也最喜欢她穿着的竹绿色衣衫，长裙到脚踝,杏白的襦裙，印着丹橘色的花纹,小衫是清淡的竹绿色，衬得她更如一节生长在此地，格格不入的修竹。
沈钰韶一时迷茫，恍惚间，将这人与上一世重叠了一瞬。“玉奴来了！“周青苗见她，高兴地喊了一声，才让她回过神来。“周姨，清早起来就听人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高月奢打趣：“今日怕是郡主近来起得最早的一回了！"语罢，便被沈钰韶瞪了回去。
“周姨穿戴整齐，是要去哪？"她没搭理高月奢，问。“你来得正好，我欲和月奢一同去牧羊，玉奴，要不要随我们同行？”问罢，沈钰韶清晰地感受到陆舒白投来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她抿抿唇，想来这几日闷在屋里想事情也无趣，便答应下来：“好呀，牧羊是怎么个牧法？”
“放它们吃吃草，到时间了再赶回来罢了！“高月奢道。“我去收拾收拾！"一听这个，到底新鲜，沈钰韶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她转身便与方敬淑离开，兴冲冲去准备。走出去听不见声音了，周青苗还在颇为慈爱地望着她的背影，笑意盈满。
“将军，我多日不出门，不若一起？”
周青苗稀奇地看她：“不想陆大人对这些事情还敢兴趣！那正好，也省的我去了，月奢，你来带两位前去。”
这项一拖三的艰巨任务，就这么交由了高月奢办。军中畜牧的羊约有千只，这一千只分三拨畜牧，每次牧羊时都在不同的草场，今年水草丰美，牧羊的次数也比往年多了许多。沈钰韶翻出衣柜里那身坦领胡服穿上，依旧扣着帷帽，顺便把吃饱乘凉的来福叫上，便在府外候着。
见陆舒白也一身深色胡服出来，她倒是没有多惊讶，也没有主动与她说话，便随着高月奢出城，一路策马，到了定远城外的牧场。四匹马在前面跑，来福一只狗兴奋地跟在后面，能有这么个机会撒欢，它也表现得格外高兴。
定远城外，草场莽莽，一碧千里，直与天际相接。天幕湛蓝，澄澈无云，日轮高悬，金辉泼洒，将草尖宿露映作点点碎玉，熠熠生光。暖风拂过，裹挟着青草、泥土与日头烘烤过的干爽气息，扑面而来。沈钰韶头戴帷帽，策马紧随高月奢之后。风过草浪，送来心旷神怡的气息，吹得她帽檐轻纱猎猎翻飞，亦将连日心头的沉郁与筹谋暂时拂散。她忍不住展臂，任那带着草籽清香的风灌满袖袍，仿佛欲将过往沉重尽付天风。
陆舒白另乘一骑，于侧后不远不近相随。深色胡服在明晃晃的日头下更显沉敛，身姿却依旧挺拔。眸光平静扫过这片生机盎然的草场，落在前方那展臂迎风的身影上。帷帽被风鼓动，险险欲飞，隐约露出半截莹白的下颌与颈项。高月奢骑马赶着羊群，正欲训练来福的牧羊技能：“来福！去，把那边两只羊给我赶回来！”
本以为这平日里只知道吃的狗儿不会响应高月奢的命令，却不想这时候，来福显得聪明了许多，顺着高月奢手臂所指，竟然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叫了一声，便飞快地追了出去。
“好狗！好狗！“高月奢哈哈大笑，指着在草野中肆意疯跑，帮着她把走出去的羊群赶回来的给沈钰韶与陆舒白看。
“陆大人，来福稍加培养，以后也可以在都护府吃官粮了！”陆舒白向那边瞧了一眼，道：“那以后，便给小将军送去牧羊吧。”“黑嘿，那也正好！”
风吹草低现牛羊，原上清风抚过，吹低绿草，几人也都停下，牵着马在地上赶羊。
高月奢抱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浑身干净的小羊羔走来，递给了一直呆呆地看着草原美景的方敬淑：“淑娘子，给你一只，这小羊羔最温顺。”方敬淑不懂此人对自己的殷勤态度，拿到那只羊羔，便想着给沈钰韶瞧瞧，刚别开脸，却见那边，陆舒白已蹲下身，挑了一只抱在怀中，凑到沈钰韶跟前，教她动作生涩去抱这只羊羔。
沈钰韶微怔，随即眼中漾起一丝新奇与柔软的光，笨拙却小心地伸出手臂。“郡主，这样抱着它，"陆舒白声音放得轻缓，亲自示范，调整着沈钰韶有些僵硬的手臂姿态，“它便不会惊惧。”
沈钰韶依言照做，动作虽仍带着几分生疏，却已能稳稳将那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