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售马的地方。
“梁娘子。"卖马的老丈一愣,“你怎么在这“老丈,"温旖来回看了一圈,陆泠予没追上来,“去灵州,近来可有顺路的车马?”
“灵州?那要等一阵子了,"老丈思索片刻,“有一队去陇右的商队,大抵会途径那里。”
“老丈,具体要等多久?”
“人家尚在长安备货,怎么也得个把月吧。”个把月?温旖眼前一黑,焦虑地咬起了手指:“你替我留意着,我下次再来问你!”
语罢,她赶紧便往身后的人群里退。
“诶,娘子,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去?”
温旖没能回答他。
怎料她前脚刚走,后脚,便从不知何处跃下来一个人,静静背手站在这人身前。
她眉心红痣很显眼,在那处一站,像是个佛前侍立的童子,目光瞟过他身后马厩的马,问:“那匹枣红白斑的,多少钱?"<1“诶哟,贵人安,那匹要三两银子,您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这里面最好的。”
“多给你十文钱,"她爽快地掏钱,“方才那人问了什么?”摊主是个见钱眼开的,看她面容姣好,不似歹人,索性全部告知了3“灵州乃是定远地界的初道关卡,贵人若是想去那边做生意,可要备好两道文书,否则,连关都过不去了。”
“多谢。“她从善如流地给钱,牵着马离开。待温旖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她时,便看见了她手里的牵着的马。她手里还抱着千辛万苦砍价买来的菜,看见她身后的马,顿时皱眉:“你不是说要节省……”
“能省则省,该花便花。"陆泠予淡然道,摸了摸身后的马,“娘子若买完了,就回去吧。”
温旖被这人坦然的双标气到了,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扯着笑道:“恩人,我买了好些菜,想吃什么,奴家都会做”
早市闭市的铜锣敲响后,通化门走出长长的一列队伍。沈钰韶正式去往青州,出乎旁人意料,这位长安知名纨绔走时,带走的行礼仅一辆马车便装下了,护送郡主东去青州的人并不多,加上记录官也才二十人,在这极其平常的一天,便这样上路了。青灰色的官道在车轮下无尽延伸,单调的颠簸令人昏沉。距离长安不过几日,沿途景致已显荒疏。这日黄昏,队伍停驻在官道旁一处简陋的驿站,尘土扬,连热水都需等上许久。
沈钰韶赶了几日路,面色都难看了几分,哪怕有皇家护卫护送,一路也都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很难再有好精神。只是像她这样虚弱,确实有些不正常。
记录官王明忠多看了一眼,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叮嘱了随行的伙夫给晚间的菜加些油水。
一行车马在驿站停下修整,沈钰韶一碰上能歇息的床榻,便将自己关了进去,看着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架势。
众人也都习惯似的摇摇头,没在意。只是入了夜,情况便有些不对劲了。先是值夜的侍卫听到屋子里传出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持续良久,令人心惊。
紧接着,天还未亮透,方敬淑便红着眼眶,脚步踉跄地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驿丞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又强自压抑着惊慌:“快请随行的医官来!我家郡主……郡主不好了,夜里就发起高热,烫得吓人,吐了几回,尽是黄水……方才、方才我伺候擦身,竞发现……发现身上起了好些吓人的红疹子!”
驿丞吓得一哆嗦,王明忠闻讯也匆匆赶来,眉头紧锁,一行人挤进那间气味浑浊的小屋。
只见沈钰韶蜷缩在薄薄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布满不正常潮红的脸,额发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她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拧着,呼吸急促而灼热。
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内侧,赫然可见一片片细小而密集的猩红疹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1〕
“郡主?郡主!"王明忠试探着唤了一声。沈钰韶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仿佛认不清人,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鸣咽,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她猛地侧身对着床边的木盆,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痛苦地痉挛着,却只吐出少许酸水,整个人虚脱般瘫软下去。挤进屋内的人压低声音小声议论:“天娘,这模样,难不成是时疫?”“谁在胡说八道!"方敬淑红着眼吼了一嗓子,“再敢多言,仔细你们的舌头!”
说话的人连忙禁声。
“医官呢?医官在哪?”
一片哄乱之中,那随行的医官总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提着个药箱,不紧不慢地来了。
沈钰韶浑身发烫,虚弱地看了那医官一眼,缺了口气儿似的便向旁边一倒。她这下倒不像是作假,倒像是真的难受极了,两眼一翻,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这一觉,又或许是因为前几日程妙寿她们与她说得有关陆舒白的事情,沈钰韶入梦,梦了一段不知是何时的记忆,她有些记不清了,上一世最后的那几年岁月,她过得浑浑噩噩,很多时候脑袋都不怎么清醒。她的头风愈发严重,有些时候已经不是简单的头痛,连带着身子也发热,难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就像今夜一般,身子灼热难受,恶心得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在锦榻上难受得翻滚,方敬淑束手无策,只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