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迟。”容雅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那便依你吧,撤!”车队整顿完毕,在一片慌乱中匆匆下山,连落在地上的几把铲子都顾不得捡。
远处。
惊刃抱紧怀里扑腾的小猫,神情严肃:“糯米,你再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糯米委屈地舔她一口,“喵。"2
云层被夜风一寸寸剥开,月轮自云隙后探出头来,将银辉洒在焦土之上。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两道黑影掠过屋脊,踩过半折的旗杆、断壁与焦黑的檐角,一跃而下,落在空阔的练武场上。
练武场曾是鹤观山里最热闹的一处,如今只剩一地厚厚的积灰与碎石,四角的木桩早已烧成焦炭,只留几截漆黑的残根。场地中间,孤零零立着一根石柱。
那是门徒们用以试剑、练武的石柱,柱身由整块青石凿就,通体布满剑痕,在月色下泛着微弱的灰白。
惊刃环顾四周,正思量着应当从何处着手寻找线索。“小刺客,将从赤尘教密室里寻到的那一个囹圄蛊给我。“柳染堤忽而道。惊刃连忙取出黑釉小罐,递给她。
罐身以血泥封死,多年过去,血泥早已干裂,颜色暗得发黑。柳染堤略一用力,将封泥拧开。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气涌了出来,只见罐底蜷着一条细长的蛊虫。它浑身半透明,颜色发灰,僵硬地盘成一个死结。柳染堤咬破指尖,往里滴血。
血珠沾到蛊虫,它猛然一颤,紧接着便扭动起来,身躯在罐底急促地划过,发出一阵的寇窣声。
柳染堤声音淡淡:“跟着它。”
“是。”惊刃应声。
囹圄蛊一路指引,将两人引出练武场,越过残破的偏院,早已烧空的厢房,绕至后山深处。1
旧日的山道早已毁坏不堪,青砖碎成一块块,埋在杂草与灰烬之中。路两侧皆是被火烧得只剩树干的老树。树皮开裂,一株株立在路旁,如同一具具立着的枯骨。
她们月轮的映照下,继续前行。
山石渐渐裸露出来,地势陡峭,蛊虫也在罐中内壁一圈圈摩挲着。惊刃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处不起眼的山壁上,隐约露出一道被石块封死的洞囗。
那洞窟被一块镇石严实堵住,只在边缘留着一圈极窄的缝隙,勉强能辨出一扇石门的轮廓。
瞧着,很像是一个闭关用的石窟。
柳染堤的眉心蹙起:“怎么回事,为什么被封死了?这块石头该怎么挪开?”
她说着,似乎想顺着石缘去寻找机关。
“主子,"惊刃按住了她的手腕,“且慢。”柳染堤略一愣:"嗯?”
惊刃凝神看着那块镇石与门缝的接合处,又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岩壁。目光在几处不显眼的凹槽与刻痕上停了停,神色收紧。“主子,小心些。“她压低声音,“这机关,属下瞧着有一点眼熟。”“眼熟?"柳染堤疑惑。
惊刃望向她,月色在她瞳仁里映出一圈冷光:“主子,能将姜偃师那一支机关簪给我吗?”
柳染堤怔住了。
她的脸色在月光下,一寸一寸褪白。指骨悄然攥紧,片刻后,她从袖中取出那枚机关簪,递了过去。
木簪之上,红玉一闪一闪。
似一枚猩红的眼。
惊刃接过簪子,指尖在门框与镇石之间探过,偶尔停在某一处凹点或划痕上,用力按一按、敲一敲。
终于,在石门下方偏右的一道石缝边缘,她摸到了一处极其细小的孔洞。那孔洞隐在石纹之中,大小近似岩石自然风化出的孔隙,藏得极为隐蔽、刁钻。
簪尖对准孔洞,插了进去。
“咔哒。”
簪身入孔的一瞬,低沉的机括声在石腹深处滚动开来,一环扣一环,由远及近。
封死洞口的大石开始挪动,带动着周围的灰尘与碎屑,簌簌往下落。洞窟内的景象,徐徐显露出来。
闭关洞并不大,被打理得极整洁。石壁边角规整,内侧立着一座简陋的香案,上面供着一柄无鞘的旧剑。
萧掌门站在洞窟门口,她很懊悔。
她又一次让妻子落泪了。
萧如初哭得满脸是泪,她眼尾天生带着一点弯弯的笑意,此时却缀满泪珠,一点一点砸在她妻的袖间。
“如初,别哭了。”
萧掌门抬手,抚上妻的面颊。
她的手上满是剑伤与茧子,指节粗糙,虎口处还有一道新伤,结了痂,看着有些狰狞,可触碰人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深爱的,她挚爱的妻子。
她还记得许多年前,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门徒,烈日炎炎,她在鹤观山的练武场上站得笔直。
观众台上坐着鹤观山的老掌门与她的独女萧如初。老掌门一生纵横江湖,剑法无双,可惜夫人去世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偏偏女儿自幼体弱多病,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铸剑技艺,却没法习武,只能日日捧着药罐子,在庄里养着。
那日,她的对手是外庄来挑战的一位剑客,那人剑法凌厉,招招凶狠。一番激战后,她抓住破绽,一剑挑飞了对方的长剑,又一脚将人瑞下了台。一片喝彩声中,她听见那位大小姐拽住她娘亲的袖子,扯了又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