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将它砸在了李德顺的头上。李德顺一惊，抬手拭掉了额角的血迹，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那同乡的女儿刚入宫为婢没几日，谁成想，就…就与那侍卫欢好了，若陛下不开恩，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奴才是瞧着那孩子可怜，才斗胆求陛下！陛下恕罪！”
沈寂未瞧他，他倚在八仙桌旁，长腿交叠在一起，手里紧握着沈知柔的锦囊，眼尾处浸上了薄红。
耳光声在空荡的厢房内回响着，李德顺心跳不止，冷汗浸湿了衣襟。他当真是昏了神，这么多年的差都白当了，竞在这关头提起此等事。只是若眼下不说，明日那姑娘就会被内务府赐了白绫，且即便陛下开恩，圣旨传回宫也需要些时辰。
那姑娘父母是他同乡，幼年时曾接济过他。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真真是难为情。李德顺悄悄抬眼探了探沈寂的脸色，旋即跪爬到他衣摆下，用袖口替他擦了擦皂靴。
“陛下您九五之尊，莫与奴才这不识抬举的玩意计较。咱们已经到了广陵，定能寻到公主的，陛下宽心。”
沈寂斜睨了他一眼，不耐道：“滚开。”
李德顺堆着笑向后退去，与正推门进来的景云撞了个正着。“陛下，属下去探查过了，那图上临摹出的位置就在山脚下。但那四周遍地是密林，找到那宅子，还需要费上些时辰。府衙的人说，未曾见过魏大人登门，所以…暂也未寻到魏大人踪迹。”
景云气喘吁吁地走到沈寂身前，语气急切。这几日里，陛下龙颜不悦，一路上几乎未阖过眼，连带着他们也整日提心吊胆。
按谢婉那图纸上画出的路线一路从长安到广陵，确实节余了几天的路程。但此地城小，调动了几百余个禁军过来，到底是掩不住风声，再过上几日，只怕便会惊扰到当地百姓，且圣驾行踪也会被旁人所知。因而，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寻见公主。
可…他不明白，陛下为何会信那谢家小姐之言。景云喉结微动，欲言又止道：“陛下…那谢家小姐所说的话，若有虚言，岂不是…
沈寂将锦囊小心翼翼地缀在了玉带后，面色沉冷的拿起案上的长剑，拔出了鞘。
“那谢家女是个无脑的情痴，多半是听信了旁人的话，许了她什么，她才敢闯进宫来找朕，否则，她没那个狗胆。大抵是有人也舍不得魏九昭，利用到脱头上来了。”
他将披风系紧，手指在剑柄处摩挲了几下，染着暗红色印记的剑面映出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明明是一张如碧般冷隽的脸庞，可眼下望去，却晦暗不已，另人胆寒。“不过，朕找自己的妹妹，被他们利用一次，也无妨。去，带几个人，往林子里走，今夜找不到那宅子，朕便杀了你们。”枯竹上的夜露不断滴落到颈间，湿滑的苔藓裹着深黑混进了泥土里。景云拭掉脖颈处的湿水，提着骨灯向暗处照着，冲身旁的几个禁军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那边探探。”
“是。”
他转身看向沈寂：“陛下，那宅子应当就在这附近，可这四周的竹林太密了…”
竹枝断裂的脆响声突然从深处传来，跛着脚的老太婆歪歪斜斜地走到他们身侧，面色鄙夷的冷嗤了几声。
“又是几个把荒地当客栈的，真是该死，不知廉耻！”景云将她拦住，凛声道：“大胆！你可知…沈寂冲景云抬了抬手，走到老太婆身前：“你方才说，什么当客栈？”老太婆将木拐向身前探了探，声音沙哑：“前几日夜里便有奸夫淫/妇来此干荒淫之事，哼，我瞧着你们也是。”
闻言，沈寂剑眉紧凝了起来，双手将剑柄死死捏住，冷声问道：“什么奸夫淫/妇？你在哪个方向瞧见的？”
老太婆眯了眯眼，颤着胳膊指了指身侧。
“就那边，那边。”
大大大大
月华如素练倾泻，覆满了窗棂前的寒苔。
沈知柔卧在榻上，用指尖拨弄着自己的发梢，娇靥上泛起淡淡哀愁。前几日夜里刚被人当成奸夫淫/妇，回到院内，魏九昭又突然与她表了心意，让她有些惶惶不安。
他说他喜欢她。
喜欢…
那她呢，她也心悦于他吗。
她不知道，她对他自是有感情的。
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对魏九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刚要情窦初开之时，便被沈寂肆虐霸占，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之谊了。
窗外闷雷惊响，暴雨忽至。
沈知柔从榻上起身，清咳了几声，走到窗棂前合上了雕花窗。许是受了凉，她近几日染上了风寒，魏九昭去城镇里帮她买汤药，到现在还未归。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落成珠帘般的雨水，心里惦念着他会不会在路上淋雨。雷声又震响了几瞬，寒芒的电光横落于案旁的檀木佛像上，将佛像折出了重影。
身后木门幽幽地颤动开来，沈知柔俯身点着火烛，开口道：“你回来啦？没淋到雨吧？”
修长的影子投在了她身侧的青石上，见对方迟迟未开口，沈知柔将火折子放下，欲回过身。
可下一瞬，冰凉的短刃抵在了她细长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珠。“乐宁公主，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