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026
熹微晨光透过棂格斜洒在拔步床上,螺钿盒里盛着的珠粉浅泛着细光,盒侧还放着朵半蔫的白茉莉,是昨夜簪在发间的残花。沈知柔坐在妆奁前,垂首梳理着如瀑般的青丝。她长睫轻眨着,困意还未散。
昨夜直到卯时,沈寂那畜牲才从她身上翻下,一夜里,他折磨了她整整八次。菱花镜里映出她的娇艳容色,她垂眼瞧了瞧面前的口脂,恹恹地将盖子合上,用长钗将头发随手挽起,便起了身。
一旁的宫女见她起身,放下拂尘上前道:“公主,您还未上妆,奴婢替您上妆吧。”
“不必。你可知冬雪和梨云去哪了?”
“回公主的话,冬雪和梨云被内务府遣到司衣司当差了。陛下吩咐,以后由奴婢们服侍您,奴婢叫夏荷。”
沈知柔抬眼扫过面前的几个宫女,随即快速垂下了眼…服侍她?只怕是监视吧。
她轻提裙裾向门外走去,身后的夏荷紧握着妆靥盒追了出来:“公主,陛下命内务府送来了好些新妆靥呢!公主上了妆更加明艳动人,陛下见了定也龙颜大悦。”
沈知柔握着裙裾的手一顿,秀眉轻蹙,面上添了层不悦:“我好歹名义上还是公主.…不是后妃。再者,上不上妆靥,与能否讨得别人欢心有何干?”话落,她径直向庭院外走去。
夏荷微怔,握着拂尘狠狠砸了下一旁的琉璃瓶。沈知柔小跑着,可刚越过垂花门,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公主殿下,陛下吩咐过,不让您出去。”“我只想去司衣司,去看看梨云和冬雪可安好。”“公主,您莫为难属下。”
见他肃色,沈知柔也未再纠缠,转身向正殿走去。青铜炉里袅袅飘散着龙涎香,烟缕绕过玉石屏风,混上金丝楠木的木香,厚重又奢靡。
沈知柔掀起明黄色的垂帘,肩膀霎时瑟缩了一瞬。魏九昭立在屏风前,他身侧的谢远跪伏在地,朝长阶上的人连连磕着头。官帽掉落在他膝前,额间的鲜血流淌到眼眶处…她抬眼,目光恰与魏九昭相触,两人皆慌忙别过了脸。沈寂端坐在高处的太师椅上,将二人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他双眼微眯,轻捻着玉串,缓步走下长阶。
他脚步停顿在沈知柔身前,抬手替她拂去了发髻旁沾染上的绒毛,开口道:“怎么突然进来了?何事?”
她向后退了几步,问道:“我想见冬雪和梨云…你…你不会杀了她们吧?”见她避开自己,沈寂脸色微沉。
“朕在你眼里就那么暴戾不堪吗?那司衣司可是好差事,她们不能在你身边继续留着了。”
若不是怕她更怨他,那冬雪梨云此刻早就已头身分离,被扔去百兽园内喂狮子。
他已经如此仁慈了…
谢远闷哼一声,花白鬓发浸上了血,快要瘫倒在地。沈知柔匆匆回过神,上前扶起谢远道:“谢大人,您没事吧。”“臣无事,多谢公主。”
沈寂睨了一眼脚下的人,神色冷淡。
沈知柔有些恼,但见沈寂表情阴郁,她轻咬着唇瓣,提裙屈膝跪地。宽大的黑金色袖袍先落入视线,她抬手轻拽住他的胳膊,央求道:“哥哥…是我自己打探到那密道之事,与谢大人无关,求你莫要牵连到他们。”她指尖紧攥着,心下渐沉。
此事到底是她一时冲动,过于莽撞了。谢府若因她而无端受难,她定彻夜难寐,不得安宁…
见她膝盖抵在冷硬的青石砖上,魏九昭上前道:“公主,此事陛下自有分辩。您快起身吧,地上凉。”
他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可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又迅速收了回来。薄纱裙摆逶迤在她腿间,隐约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斜斜缀于耳后的蝴蝶珠钗在日光下泛着莹润暖光,模糊了她的下颚边缘。她俯身替谢远拾起官帽,垂首间,她的衣襟微微下沉,雪白颈侧上泛着花朵状的片片薄红。
魏九昭唇角紧抿起来,将视线避开。
想起昨夜听到的声音,他胸口堵得剧烈发闷,身上像被剥皮拆骨般滞涩难耐,强烈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魏九昭与沈知柔此刻身距极近…
沈寂牙关暗紧,手腕上青筋暴起。
掌心里紧握着的玉串应声而断,玉珠散落满地,在空寂的大殿内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魏九昭,从前朕怎么没见你这样好心过。”魏九昭未答话,视线静静落在沈知柔的头顶,四周落针可闻,只剩下谢远粗重的喘息声。
须臾,他默然侧身退到了红柱旁。
沈寂将沈知柔揽腰扶起:“你可知,为人臣者暗修密道,是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谢家今日敢私修密道,明日便能私养兵马…皇权岂容这些奴才蔑视?沈知柔朱唇微张,一时语涩。
他将她松开,冷声道:“不过你既然替他求情了,就饶他死罪吧,便当替阿柔积德了。下次朕可就没这么菩萨心肠了。”谢远正欲开口谢恩,沈寂突然话锋一转:“朕记得谢家女儿还尚未出阁,魏大人也尚未婚配,不若…朕下旨赐婚,赏你们一桩喜事吧。”此话一出,魏九昭和谢远皆愣住。
不待谢远反应,魏九昭便率先急声道:“禀陛下,臣还无心婚事,只想安心当差,谢家小姐千金玉贵,臣出身寒微,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