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吟开口,“如果哪个月的开销比往常少了,我妈一定会立刻打越洋电话过来,絮絮叨叨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钱够不够花,生怕我在外面有一丁点不好。”
她微微停顿,看着谢婉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缓缓褪去。“嵇承越在国外这么多年,卡里的钱一分未动。作为主卡的持有人,想必您早就知道了吧。”
话音落下,不再停留。
褚吟径直走出墨徽园厚重的大门,傍晚的风迎面拂来,带着街市隐约的喧嚣,吹散了她从宅邸里带出的最后一丝沉闷。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向自己停靠在路边的车,目光却骤然定住。车旁,一道颀长身影静立。
夕阳的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身形似乎比昨日清减了些,脸色也带着病后的些许苍白,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清晰澈然,沉静如水。
不是本该在公寓休养的嵇承越,又是谁。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竞忘了动作,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嵇承越走到她面前,伸手,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收拾好了?"他问,视线在她脸上细细巡峻,仿佛在确认什么。褚吟点了点头,三五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等久了吧?”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通知栏里密密麻麻涌入的未读消息提示让她微微一怔。
全是嵇承越发来的微信。
从她发出的最后那条玩笑话之后,隔了几分钟,他发来一个问号。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他问:【收拾得顺利吗?】接着是:【看到回话。)
【褚吟?】
【还在墨徽园?】
最后几条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语气也从最初的询问逐渐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焦灼。
褚吟这才恍然记起,先前关于那张幼时照片的轻松谈笑,被谢婉华的突然出现骤然打断,她便再没看过手机。他后续发来的这些询问,全都石沉大海。他定然是猜测她在这墨徽园内可能遭遇不快,抑或是被为难,这才顾不得自己病体初愈,急匆匆赶来。
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冲散了方才在室内积聚的所有寒意和郁气。她刚想开口解释这小小的"失踪”,嵇承越却已先一步开口:“一个人待着无聊,就出来找你。正好,一起去吃饭。”
他语气平淡寻常,仿佛真的只是闲来无事所以过来接她,绝口不提自己那片刻的担忧与焦灼。
褚吟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姿态带偏了注意力,“吃饭?你才刚好,能出去吃吗?不如还是回锦耀,让翁姨一”“不用,“嵇承越截断她的话,另一只手已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发现一家店,你应该会喜欢。”
“什么店?”
“麻辣烫。”
褚吟正要坐进车里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满是诧异,麻辣烫?”嵇承越将她那点不可思议尽收眼底,唇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嗯。超豪华版本。”
“超豪华?"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自带一种奇异的反差感,褚吟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有多豪华?”
他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抬眸时,眼底映着车外流转的灯火,和她好奇的眉眼。
“有小青龙,有鲍鱼,有青口贝.……“他报出菜名,神情十分认真,“还有和牛,据说汤底是熬足时辰的老母鸡浓汤。”褚吟听着这份堪称“奢侈"的麻辣烫菜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象着那些矜贵食材挤在红油滚滚的麻辣烫碗里的画面,再对上嵇承越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方才在墨徽园残留的最后一丝压抑也烟消云散。“嵇承越,"她眼角弯起,“你真是…”
她一时竞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他只是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伸手轻轻拂过她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走吧,"他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去尝尝看,是不是名副其实。”“可是你病才刚刚好,不能吃麻辣的。”
“我可以原味,或者番茄。”
“麻辣烫不健康。”
“鸡汤还不健康吗?”
“肯定不如翁姨做的营养餐好。”
“那我看你吃。”
“可以!^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