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他偏过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孤寂,“在你们眼里,嵇家的未来,永远比儿子的死活重要。当年是,现在也是。”“阿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谢婉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妈,“嵇承越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一种更深的疏离,“回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我这里,有护工,有医生,足够了。”门外,褚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国外?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ICU?病危通知书?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她的心口,带来阵阵闷痛。她忽然想起曾在他腰侧看到过那些浅淡的、不规则的痕迹,他当时只轻描淡写说是“打架留下的旧伤”。原来,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藏着这样凶险的过往,和如此沉重的…被至亲忽视的伤痛。
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和无奈的叹息,接着是脚步声走向门口。褚吟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后退几步,闪身躲进了走廊拐角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拉开,谢婉华红着眼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她并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褚吟,只是用手帕按了按眼角,低着头,脚步略显凌乱地离开了。
走廊重新恢复了寂静。
褚吟背靠着墙壁,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紫檀木盒,指尖微微发颤。现在进去吗?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与母亲不愉快的对峙,情绪想必极差,伤口也可能因为激动而疼痛。她进去,该说什么?安慰?询问?还是假装仁么都不知道?
她在阴影里站了很久,久到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麻木。直到一个护士推着治疗车从旁边经过,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褚吟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襟,调整好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才迈步走向那间病房,推门进去。嵇承越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眉心心微蹙,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唇色也淡得几乎没有血色。听到开门声,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眼底的冷碍瞬间被一丝柔和取代,但那份强撑着的虚弱却无法完全掩饰。“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倦意,“寿宴结束了?曾祖母她.…″
“嗯,结束了,非常圆满,曾祖母特别高兴,已经歇下了,“褚吟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紫檀木盒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关切地落在他脸上,刻意忽略了他眉宇间那抹未散的沉郁,“你脸色怎么比下午还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有没有叫医生来看看?”
她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伸手想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只轻轻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背,触感一片冰凉。
嵇承越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想从她这里汲取一点暖意。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没事,就是有点累。医生来看过了,说恢复得还不错。”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这是?”
“哦,这是曾祖母让我带给你的。"褚吟连忙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
嵇承越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曾祖母…她知道了?”褚吟点点头,在他床边坐下,语气尽量放得平稳自然,“我本来想瞒着的,但曾祖母眼睛太毒了,看出我心不在焉,再三追问我没办法,只好说了。曾祖母很担心你,但更理解你不想扫大家兴的苦心,她让我一定要把这个带给你,还催着我赶紧过来陪你。”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嗔怪又心疼的意味,“你看,连曾祖母都发话了,让你好好养着,不准逞强。所以你这几天必须乖乖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嵇承越沉默地听着,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松弛下来,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暖意和些许无奈的动容。他没想到,那位看似不问世事、只享天伦的老人,竞如此敏锐又通透。
“曾祖母她.…“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没生气吧?”“怎么会?"褚吟立刻摇头,“她只是心疼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嵇承越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尖传来的力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他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一直紧绷的某根弦,终于在此刻稍稍松懈。
“帮我谢谢曾祖母。"他再开口时,声音里的沙哑似乎减轻了些,带着真诚的感激。
“要谢你自己去谢,"褚吟看着他,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等你好了,亲自去陪她老人家说话,她肯定更高兴。”“好,"他低声应道,“那你呢?在这里陪着我,会不会耽误你公司的事?”“公司的事哪有你重要?“褚吟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不妥,脸颊微微发热,下意识挪开视线,故作镇定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该负责到底。”
嵇承越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绯红和那瞬间的慌乱,眼底的笑意加深。他没有戳破,只点了点头,“嗯,那就.…辛苦褚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