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曾祖母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她幼时每一次受了委屈那般,“孩子,你有这份心,曾祖母比收到什么寿礼都高兴。人活到我这个年纪,很多东西都看淡了,唯一盼着的,就是儿孙们能过得顺心如意。”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倒是现在,小久啊,你告诉曾祖母,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你对小越那孩子.如今,可还是全然为了安我的心吗?”褚吟从曾祖母膝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老人。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责怪,只有全然的关爱与探寻。
她想起嵇承越为她剥的小龙虾堆成的小山,想起他在雨夜为她排队买蟹粉小笼,想起他笨拙地吃完她做的焦黑早餐,想起他默默为她找回年少时的梦想证据,更想起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被利刃刺伤时苍白的脸和依旧安抚她的眼神..
那些刻意维持的界限,那些故作疏离的试探,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是了,曾祖母。我…我喜欢他。是真的喜欢。”曾祖母眼底缓缓漾开欣慰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泛起温柔的涟漪。她轻轻拍着褚吟的手背,那带着老年斑和细密皱纹的手,却有着奇异的安执力量。
“好,好…这才是我的小久,”她声音温缓,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心里头认定了,就好。感情这事儿啊,就像老宅后院那棵梧桐,看着是突然枝繁叶茂了,可地下的根,早不知悄悄扎了多深。你自己不觉得,旁人,尤其是我们这些活久了的老家伙,瞧得却清楚。”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尤其是这回寿宴,你人在这儿,魂儿可早飞了。跟曾祖母说说,小越那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这′出差',出得有点巧啊。”
褚吟心头一紧,在老人灼灼的注视下,任何隐瞒都显得徒劳。她抿了抿唇,终于将停车场遇袭、嵇承越为她挡刀受伤的事情,简略地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方书磊的名字和具体恩怨,只说是以前结怨的小人。..…他怕影响您的寿宴,让大家担心,坚持不让说,"褚吟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微颤,“伤口很深,流了好多血…”
曾祖母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太多惊惶,只是那慈和的眉宇间凝上了一层心疼,“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她长长叹了口气,“伤要紧吗?医生怎么说?”“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防止感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曾祖母喃喃道,握紧了褚吟的手,“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褚吟一愣。
“快去,“曾祖母语气坚决,甚至带着点催促,“这里热闹完了,我也乏了,有你爸妈和褚岷照应着就行。你现在最该在的地方,是医院,是那孩子身边。”“可是.…”
“没有可是,"曾祖母打断她,眼神不容置疑,“心意到了,寿宴圆满了,曾祖母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但守护为你受伤的人,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心意。另学那些虚礼,真情实意,比什么都强。”
她说着,示意褚吟扶她起身,走到一旁的红木柜子前,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小盒,塞到褚吟手里,“这个,你带去给小越。切几片老山参炖汤,最是补气血。告诉他,曾祖母谢谢他,让他好好养着,养好了,再来陪我说话。”褚吟握着那沉甸甸的小盒,感受着木质温润的触感和曾祖母手心的温度,眼眶再次湿润。她不再犹豫,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曾祖母,我这就去。”“去吧,"曾祖母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脸颊,“车开慢点,别慌。”褚吟匆匆告别父母和褚岷,只简单说了句有急事要处理,便驾车直奔医院。夜色中的医院,静谧走廊被惨白灯光笼罩。褚吟拎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步履匆忙。她只想快点见到嵇承越,确认他安好,将曾祖母的心意带到。
然而,就在她即将推开那扇虚掩的病房门时,里面传出的压抑过后却依旧尖锐的争执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心头的急切,让她僵在了原地。是嵇承越的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冷硬,.…我说了,没必要。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用不着兴师动众。”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带着薄怒和不易察觉的哽咽的声音,褚吟辨认出,那是嵇承越的母亲,谢婉华。
“小伤?阿越,医生说你伤口再偏一点就可能伤到肾脏!流了那么多血,这叫小伤?要不是郑允之那孩子说漏了嘴,我是不是要等到你出院了才知道?我是你妈,你一一”
“妈?“嵇承越忽然打断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那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寒冰和某种沉淀已久的伤痛,“您现在想起来是我妈了?当年我在国外,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大出血,一个人躺在ICU里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您和我爸在哪里?”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却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具杀伤力。“那…那不一样!"谢婉华像是被瞬间戳中了痛处,语气变得急促而慌乱,“那时候情况特殊,我们…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是啊,没办法,"嵇承越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是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