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去严肃地告诉阿姨?"严君林理智地分析,“下次阿姨让你相亲,你准备再去吗?一一你不表现出愤怒,不让她意识到会有严重后果,她还会安排,第一场,第二场。”“………那是我妈妈。”
“她生下你,生育之恩很大,所以你就要永远听她的话?“严君林说,“你自己的想法呢?你应该和她好好聊一聊,说出来。”贝丽说不出来。
她还想去法国读书,以后不确定需不需要妈妈帮助。“如果能让妈妈开心的话,"贝丽犹豫着,开口,“做这些事,其实无关紧要“真的无关紧要?“严君林说,“委屈自己也无关紧要?依靠牺牲自己情绪来换取亲密关系?你确定要一直这么做?”
贝丽感觉心脏被戳了一下。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妈妈,严君林,李良白,原来她处理亲密关系时,一直都这样拙劣。
他有些咄咄逼人了,贝丽想,他总是逼她面对这些无法解决的问题。“我要下车,"她说,“你把我放下来!”严君林将车停在道路旁。
旁边是个小公园。
贝丽打开安全带,踉跄着下车。
已经开始飘雪花了,路上薄薄一层,淡淡的白,一脚一个黑鞋印,雪花落在头发上,睫毛上,她大脑一片空,被严君林戳到痛点,恼羞成怒,一个人在雪地里走。
跌跌撞撞闯进去,公园安静,绿植覆盖白薄被,没有人,她在空白地踩出一行脚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把伞撑在头顶。
严君林说:“冷不冷?”
贝丽指责:“你有时候说话很伤人,就不能委婉一点吗?”“我试试,"严君林说,“尽量委婉。”
“那你委婉一点,把刚才车上的话重说一遍吧。”严君林沉吟片刻,说:“对不起,这个真委婉不了。”贝丽弯腰,从冬青叶子上抓了一把冰冰凉碎雪,啪一声砸到严君林胸膛上:“我讨厌你!”
严君林稳稳站着:“那想不想和讨厌的人散散步?在今年的第一场雪里?”“听起来太糟糕了,“贝丽吸了口气,“来吧,反正今天已经很糟糕了。”雪中的公园只有两人,这里刚建成不久,沿着路慢慢走,一直走到湖中亭附近,雪越来越大,有风裹挟,雨伞完全没用。严君林收起伞,和贝丽一同走进凉亭里。
贝丽望着结冰的湖面发呆。
有人往湖面上丢了一块砖头,砸裂那一块冰,但砖头没有沉底,随着降雨、降温,重新和冰啊水啊冻到一起。
都说破镜难重圆,破裂的一整块冰,再重新凝结,也不是一开始的模样了。裂痕都在,脆弱到不能用力,细看就想到破碎那瞬,可谁也不会狠下心、去彻底砸碎。
长久的相处,让他们二人无比熟悉对方,身体,动作,表情,语气,其他人无可比拟的默契。
贝丽讨厌这份熟悉,它会打破两人刻意保持的分寸和边界。就像李良白当初,一眼就看出她们不是陌生人。她再怎么努力掩饰,身体语言都骗不了人,拙劣到他人轻易能看穿。不可能的。
他还是表哥。
“为什么不敢和阿姨说清楚?“严君林分析,“我猜一猜,你还没告诉阿姨,你想去留学?你认为留学是笔很大的开支,对阿姨而言是种负担,阿姨也不一定同意,你对此怀有愧疚,更不好意思在这时起冲突。”贝丽说:“我真的认为你很适合去算命。”“是吗?谢谢,我考虑一下,以后去拜个师傅,"严君林说,“我的就业问题先放一边,贝丽,你告诉我,你真想去相亲吗?”贝丽摇头。
“你也不想和阿姨起冲突,对不对?”
贝丽点头。
“那好,"严君林说,“放心去和阿姨摊牌吧,你缺的钱,我出。”贝丽说:“不要,你只是我表哥。”
“表哥更应该出,"严君林说,“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不帮你,我去帮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或许以后飞黄腾达,表哥还得靠你帮助。”贝丽看着湖面的那块砖。
她知道,严君林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人。
她很幸运,也很难过。
“现在是不是很想夸我?"严君林淡然,“来吧,我做好准备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贝丽干巴巴地说,“有点说不出口。”“很正常,"严君林说,“你上次把褒义词都用在夸我公司上,太慷慨了贝丽同学,当时你没漏下一个赞美词。”
“我会还你的,"贝丽说,“这应该叫…投资天使?不,天使投资。”“怎么叫都行,"严君林笑,站在她旁边,“天使投资,投资天使。”雪落如絮。
贝丽:“对不起。”
严君林:“对不起。”
两人同时道歉,对视间,严君林笑了一下:“你先说。”“在车上我冲动了,"贝丽说,“对不起,我不该任性下车。”“没关系,刚刚经历被骗,确实容易生气,"严君林说,“我也要向你道歉,在车上语气重了。”
贝丽说:“听说雨雪天就是容易吵架。”
严君林有些出神,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两人刚在一起那天,也下了雨。陆屿匆匆离开,她流了很多泪,脸蛋红红。“嗯。”
但他喜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