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涣尔冰开(五)
船身约莫一丈半高,其上悬挂绳梯,最下面一阶,却也距离水面半丈的距离。
二人都已经被冻的有些乏力,孟令仪伸出僵硬的五指动了动,麻木得毫无知觉,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手,她抬起手臂,根本够不到绳梯。她回过头,肩被他的头沉甸甸压着,他皮肤被水一冻,犹如一块白瓷,光滑细腻,在夜里亮着幽幽的光,双眸微微闭上,眉心微蹙,似乎已经睡过去。她动了动肩膀,见他缓缓掀开眼皮,露出那黑漆漆的瞳孔,静静看着她。“上不去了。”
他艰难支起头,看了一眼,冰凉的双臂向上一提,推着她的肩上前一些,双手攥住身子,微微蹲下来:
“你踩着我肩膀。”
她有些犹豫:“真的吗…"”
她不仅担心他能不能撑住,自己也怕摔下来。“你不相信我吗?”
他语气微恼。
他怎么会让她摔下来呢。
她一咬牙,跳下来都跳了,这有什么好怕的:“那.你要是撑不住了告诉我,我有点重哦。”
他没说话,一只手紧紧攥住绳子浮在水面,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小腿,她刚尝试踏上一只脚,就一个重心不稳往下摔,她的尖叫声还没发出一半,身子就被他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还好有你。“她拍拍胸脯。
“你坐下来吧。”
他冷着脸道,眼里却有细微的轻快,他既然说了,就会保护好她。她看了看:“坐下来,恐怕够不到。”
他眸中一闪:“可以的,你坐下来。”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他的,扶着他的肩到他背后来,几乎没等她动作,他便已经微微往下潜,牢牢抓住她的小腿,让她跨坐在他肩上。于是他抓着绳子,双腿踩着船身往上送,她起初很担心,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但却发现他动作很稳,渐渐放下心来,接近最后一阶,自己双手松开,一把抓住梯子,身下之人顺势帮她送了上去。她一点一点往上爬,梯子是用绳子结的,很软,晃来晃去,她很害怕,他在水中等着她,什么也没有说,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在告诉她,倘老她掉下来,她便可以接住她。
好不容易等她爬上来,趴在船沿上大喘着气,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她慌忙把绳子丢下去:
“阿浔,接住!”
他动作迅速,抓住绳子,飞檐走壁一般上了梯子,三下两下爬上来。她等在船沿,伸着手,等着他一点点上来,一把抓住他,奋力把他往自己这里拽。
在赵堂浔看来,爬个梯子,可比在水里游来游去轻松得多,没料想,她会突然拽住自己的手,加之本就疲乏不堪,对她也毫无警惕,被她这么一拽,竞象没站稳,一下子压着她倒在地上。
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上了船,风更大,凉风一吹,浑身战栗,竟然不必在冰水中好上几分。
唯一的温存,是来自对方的身体,一时之间,竞有些不想放开。孟令仪伸手,戳了戳压在自己身上的赵堂浔:“阿浔我们先回去吧。”他目光怔愣,低低嗯了一声,脸色很是古怪,手支着甲板站起来,动作有些狼狈,头脑晕眩沉重,竟然差点摔倒,又勉强站稳。孟令仪只是冷,别的倒是没什么,她看他一副懵了的模样,拽着他的手,快步朝他的舱房走。
他的手被她拽着,静静跟着她,目光落到被她拽住的手腕上,没有反抗,指尖微微蜷了蜷。
几步路远,马上到了,正把门推开,甲板上忽然传来脚步声,孟令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之人猛地一拽,藏在他的背后,还顺势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百川回头,愣愣看着脸色苍白一身是水的赵堂浔:“殿…殿下…您.…”
他不过是半夜睡不踏实想出来转转,主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不过端详主子一脸警惕冰凉的神情,他乖巧地闭上嘴,不敢多问。赵堂浔掌心热热的,身后之人的呼吸很急促,身体也在不停地动来动去,让他很难专注,可他又不敢随意移动,怕露出马脚,只能忍着,他清了清嗓子:“帮我烧好热水,再送一些姜汤过来。”
百川哦了一声,心里奇怪,但马上退下。
人走了,赵堂浔后退关上门,松开手臂,那团温暖立刻急不可耐地弹开,咋咋呼呼地开始说话: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被发现了…”
他听不进她的话,默默站在门边,低头看着热乎乎的掌心。他怎么感觉,她刚刚…好像亲了他的掌心?他应该怎么办?
好像,不洗掉,也没那么不舒服,好像,他并不讨厌。孟令仪一把拽过床上的被褥披在身上,哆哆嗦嗦坐在火炉边抱紧自己:“好冷,怎么这么冷啊,"她裹紧自己,伸出手凑在火边,喃喃:“怎么感觉放在火边还更痛了。”
屋子里只有她噼里啪啦的声音,没人回应她,回头一看,只见他还站在门边,身影瘦削萧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手。她心里对他的愧疚全都被恨铁不成钢的操心替代:“你不冷吗?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呀。”他缓缓回头,看着她,目光深沉探究,许久都不挪开,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孟令仪心里有些没底,忍不住偏过头,盯着跳动的火花。他提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