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023
几乎是一眨眼,岑妄被来人揪着后领掼了出去。走廊上铺设的厚重地毯吸走了人体摔落倒地的声响,徒留下一声闷哼。而后池旎视线被阻挡,周身被熟悉又安心的气息笼罩。大脑的自动保护机制被触发,身体也开始解离。就好像是灵魂从身体中抽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身体开始后知后觉地发抖,双腿也软到完全站不住。池旎拽紧他的衣服,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去确认自己的存在。裴砚时扶着她蹲下身去,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魔力。池旎依言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便被无限放大。“岑妄!”
岑舒回神过来后迫切又着急的声音,伴随着嗡嗡的耳鸣声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案窣声响过后,岑妄似乎被扶着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啐了口唾液,语气染着怒意和威胁:“裴砚时,你他妈敢打我?你死定……话没说完,池旎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光线亮了几分,跟前的人似乎转了身。脚步声没听到,不远处便传来了拳脚撞击肉.体的闷响。一下,两下,三下……
近乎残忍的节奏,听得让人牙齿泛酸。
“裴砚时,你放开他。"岑舒尖锐的声音伴随着撕扯声再次传来,“下死手你是要坐牢的!”
像是没听到似的,裴砚时全程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更加狠戾的击打声持续传来。
骨骼承受重压,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吱"声。闷哼渐渐转为求饶又转为呜咽,继而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一股甜腥的、带着铁锈气的味道,悄然在沉闷的空气里弥漫,又越来越浓。池旎生理性地恶心反胃,脑海中也只回荡了一句话一一“下死手你是要坐牢的。”
她眼睫轻颤,试图睁开眼。
但是身体像是被施了魔法,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谁报了警。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终于打破了这恐怖的寂静。警局里,灯光惨白又刺眼。
池逍几乎是冲进来的,头发凌乱,额上还带着汗。他目光焦急地环顾四周,最终定格角落的长椅上。池旎蜷缩在椅子一角,脸色煞白,眼神空洞。身上披了件近期裴砚时常穿的,应该是由她亲手挑选的西装外套。长椅的不远处,正在和警察交涉的裴砚时,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嘴角破了一块,颧骨带着淤青。
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除了溅上的血点,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可他站得笔直,周身依旧泛着凛冽的冷意。池逍深吸一口气,走到池旎面前,蹲下身去。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妮妮,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话音落,他抬手,试图将她凌乱的碎发撩至耳后。几乎是本能,池旎瑟缩了一下,肩膀微颤,躲开了他的手。池旎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只是用那双盈满水汽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委屈,有后怕,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因他而起的恐惧。池逍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在怕我?”一种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慌的情绪袭来。
池逍猛地站起身来,咬着牙嗤笑了一声,拳头攥得喀嚓作响。笔录似乎已经做完,裴砚时转身往这边走。所有的担心、焦灼,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怒火覆盖。他几步跨到裴砚时面前,没有任何预兆,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了过去。
“裴砚时,这就是你他妈说的,能保护好她,能给她更好的未来?!”裴砚时被他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的伤口瞬间渗出血丝。他抬手,用力擦去唇角的血迹,然后,缓缓转回头。“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他盯着池逍的脸,一字一顿,“你应该比我清楚。”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像比方才的拳头还要狠,砸得人浑身一颤。若不是他在旁人面前说了什么气话,让人以为池旎没了依仗。岑妄自然也不敢去碰池旎。
滔天的气焰瞬间被扑灭。
池逍揪着裴砚时衣领的手,力道倏地松了。池旎忽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池逍,也是在警局。那年,她五岁。
那天,是池逍的九岁生日。
池旎抱着外婆缝制的猫咪玩偶,孤伶伶地坐在坚硬又冰冷的长椅上。不远处带她过来的好心的邻居婶婶,正在和警察叔叔讲话。婶婶边抹眼泪边叹气,说小姑娘命不好,太可怜了。说她一出生就没了父母,这么小的年纪外婆又去了世。她还说要不是家里没条件,她真的不忍心把小姑娘送到这里来。最后求警察帮忙找找福利院。
池逍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性子好像从小就这样。
明明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却有着被人用金钱和名利堆砌起来的玩世不恭。他懒懒地扬声,像是完成任务般,朝和婶婶讲话的那位警察喊:“沈清白,我妈喊你回去吃饭。”
“知道了,小鬼。“被称为沈清白的男人无奈地应了一声,又和婶婶说些句什么,而后朝池旎走来。
他腿脚似乎受过伤,步子走得缓。
“叫妮妮是吗?"走到池旎面前,他蹲下身去,神色温柔地邀约,“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吃蛋糕?”
池逍并没听清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