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两位先生,看向其后的裴琚,“崔九公子没与世子一起来吗?”
崔家世代书香,崔九郎更是名声在外,秦王府的独苗要找个老师,还轮不到她来,同样,也轮不到三个话本先生来,这几个先生说的话,魏兰蕴是一个字也不信。
“家里有个孩子,叫崔玉的,按辈分算得上我的小侄孙子,他今岁也参加院试,上回在街上被人砸破了头,九郎在家里安抚他,故此未能成行。”裴琚裴琚单手抱起王孙,对着魏兰蕴粲然笑出一口大牙。魏兰蕴问的是崔九郎,裴琚答的也是崔九郎。这很合情合理。
但魏兰蕴的言下之意并不是崔九郎,她想让裴琚回答她的,也并不是崔九郎,她提崔九郎,不过意在借崔九郎点出崔家,点出这几位先生话中的错漏。魏兰蕴有些错愕。
她少有跟人直来直往的时候,少有对方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没听出她言外之意的时候。
“王孙尊贵,王府内当有名师大儒为教,何须我一介白身?"魏兰蕴酝酿了一下,她改换了一番措辞,极为直白地说道。“他不学啊!"裴琚答得也极为直白,“他上课逃课,下课揪先生胡子,白天上树摸鸟蛋,晚上捉鱼,被路过的婢女以为是阴湿男鬼,府内至今还有他的传说。”
裴琚是极为坦然的,但这是他的故事,并不是小王孙的故事。小王孙的故事是上课偷看话本,屡教不改,气得大儒险些晕厥,气得秦王世子妃把他吊起来打,但一个小男孩老爱看这些你爱我呀我爱你的话本子,说出去未免太过丢人。
所以裴琚极为坦荡地套用了自己的故事。
终归都是不爱学习的孩子的故事,摸鱼和摸话本子,在裴琚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小王孙又幽幽地看了裴琚一眼。
裴琚括住了小王孙的耳朵。
魏兰蕴有些疑惑,她定睛看着裴琚怀中那不若八九岁大的幼童。这个孩子平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日在家竞是做的一番魔丸姿态,魏兰蕴觉得此话的真实性有待考量,但她并没有戳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世子殿下的意思是,让王孙殿下受我教导?名师鸿儒尚不能训育王孙,我又如何能有所为之?世子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魏兰蕴拒绝了这件事,她施礼就此告辞。
“娘子且慢!“事有不妙,徐先生连忙叫道。他向身边几人递着眼色,曹先生率先会意,上前一步接过徐先生的话头,“如果丹州府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教导王孙,那个人必然是娘-…”“为何?”
“因为……
曹先生语气一滞,林先生正欲接力,裴琚却在先他们一步开口,极为坦然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魏娘子,我喜欢你。”三位先生心中近乎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做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东家灵机一动。告白是凯旋的赞歌,不是冲锋的号角,在双方未有好感之时贸然告白,这是感情的大忌,是戏本的大忌,是会被骂作登徒子,然后白白挨上一耳光的大忌啊!
魏兰蕴皱了皱眉。
徐先生抢在魏兰蕴说话前开口,“魏娘子!我也喜欢你……的文章!”“对!我们都很喜欢娘子你的文章!“另两位先生会意,一齐开口说道。三位先生咋咋呼呼七嘴八舌,乱糟糟地便把裴琚刚刚的言语揭过了,裴琚有些不解,他略皱了皱眉,正想重复一遍方才的话,但小王孙捂住了裴琚的嘴。小王孙的手上还有昨天的葱烧鸡腿的味道,裴琚盯着王孙,只见王孙叹了一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十一叔啊十一叔,这个时候告白,你还要媳妇不要?″
秦王孙裴元盛,是一个字认不大全,书看不大明白,只喜欢看话本里的漂亮美人插图的完蛋孩子,这样的完蛋孩子,正巧在话本中学会了那样的道理。小王孙将道理与裴琚耳语一番,随后,老气横秋地学着什么江湖话本子里的角色说道,“关键时刻,还要本座出手,再加十个热卤猪肘,本座替你解决此事!”
裴琚没有说话。
“十个已经很便宜了,老板,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这样是会娶不到媳妇的。”
裴琚还是没有说话。
“实在不行,八个,八个也行。"小王孙降了价。但裴琚还是没有说话。
“五个?“那小王孙略失了几分底气,犹疑般说道,他看向裴琚,正好顺着裴琚的目光,看向了他掐住裴琚嘴巴的手,小王孙连忙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那就还是十个,老板,咱们十个不讲价哦!“我给你二十个,要是搞砸了,明天就把你打包送回秦王府。”裴琚将小王孙放在了地上,小孩咄嗟便办,从三个先生的缝隙里面一溜烟便钻了过去,他扑在地上抱住魏兰蕴的腿,嚎啕大哭,“我!就!是!要漂亮姐姐教我!”
小孩的哭声震天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蹭了魏兰蕴裙子上。“世子殿下,承蒙两位托付,然此事行之惟艰,在下顿感力薄,实难为继,还望另请高明。“哭声吵闹,魏兰蕴不得不拔高了声音,对着裴琚说道。魏兰蕴最怕的就是麻烦的事情。
训导这个身份不凡的孩子正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与王侯正宜修好对魏兰蕴来说没有好处,魏兰蕴没有应下这件事的心思,也没有应下这件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