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骂江明熙。
她看着那篇文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荒谬可笑。上面说她是“色中饿鬼、“淫//魔转世',编造她′夜/御/七女',说公司里的女员工都是她的后宫禁脔,甚至暗示婉仪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她看到这里时,差点笑出声。
更可笑的是,它还说江明熙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傍大佬、“卖屁股'上位,还绘声绘色地编造了一段"他"如何攀附权贵的′香艳'故事,她之前当众讽刺那记者屁股大、疑似有龙阳之好,对方这就迫不及待地用类似的话来回击了,简直是黔驴技穷。
这些污言秽语,她自然懒得翻译给安娜她们听。“最后,是支持婉仪的一方。”
江明熙拿起最后几份报纸,表情变得有些玩味,“有趣的是,支持她的声音也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是立场截然相反的两派。”安娜好奇:“怎么说?”
“一派,是保守派的报纸。”
江明熙展示了一份风格老派的刊物,“它们盛赞婉仪的演讲,但目的是将她当作′自由恋爱′导致悲剧的′反面典型'。它们大肆渲染私奔的苦果,告诫年轻女子必须恪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为盲婚哑嫁虽不尽如人意,但至少能保障女子一生的安稳,避免落入歹人之手。它们是在用婉仪的血泪,来巩固旧式婚妮那套说辞的合理性。”
安娜哑然失笑。
她和朋友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瓦伦娜笑着说:“黄小姐要是知道这些报纸要以她为典型,开历史倒车,肯定要气死了。”
江明熙却耸耸肩,“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必须得尽快习惯这一点。”瓦伦娜急切的催促道:“然后呢,另一派报纸--应该是先锋派吧?它们是怎么说的?”
江明熙拿起如《妇女声》等进步刊物,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赞赏,“它们才是真正读懂了婉仪演讲内核的。它们盛赞她′勇敢地撕斯破了浪漫爱的虚假外衣、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女性寻求真正解放的方向不应局限于情//爱小屋,而应投向更广阔的社会天地"。它们从女性经济独立、教育平等、自我价值实现等角度深入探讨,并借此猛烈抨击社会上某些无良男文人,用花言巧语包装爱情,实则行哄骗、玩弄女性之实的歪风邪气。它们认为,婉仪的觉醒,具有标志性的意义。”这些话就听起来悦耳多了。
在场的女人们表情都舒缓起来,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安娜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她吃惊地瞪大眼睛:“等等,明川,按照你的说法,中文报纸上的争论的重点,似乎不是堕胎?”江明熙不明所以,“没错,虽然有抨击堕胎的言论,但相对较少,也并非争论的核心。”
安娜感到非常不解:“为什么?这和我们那边的情况完全不同。”然后她就把英文报纸上的抨击转述给了江明熙。江明熙听完,也是怔愣了一会儿。
英文报纸和汉语报纸之间选题的差异性,是她没有料到的。不过她思索了一会儿,差不多也猜到了问题的根源。“这源于中西方的文化和社会差异。“她沉吟着说道:“首先,我们华夏是高度世俗化的社会,没有像西方一神教那样具有绝对权威、明确禁止堕胎的宗教孝教义和强大的教会势力。”
“其次,我们传统信奉的儒家思想,强调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更强调的是父母对于女的绝对所有权。”她继续道,语气平静却揭示着一种残酷的文化逻辑,“在古代,父母过失致死子女,只需轻罪;而子女忤逆父母,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在这种观念下,胎儿/婴儿某种程度上被视为父母的财产',其处置.………在某种程度上被模糊地赋予了家庭而非上帝或绝对律法。”
“第三点,或许也是最现实的一点。”
江明熙的声音低沉下来,“虽然历朝历代的法律明面上都有禁止堕胎、杀婴′的条款,但′法外容情',或者说,'法难责众’。自古以来,民间妇女因贫困、婚先孕等原因而堕胎、弃婴、甚至溺婴的现·……屡见不鲜,甚至在某些时期和地区成为某种默许的习俗′。根本原因在于,华夏人口众多,资源却有限,生太多的孩子,对于底层家庭而言,根本养不起,是难以承受的负担。”“生下来的孩子,如果是男孩,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一-但若家里已经有几个男孩,负担过重,那么新生的男婴也可能被丢弃。如果是女孩的话…江明熙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让听者感到一股寒意,“那她活下来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少数尚有良心的父母,可能会想办法将女儿送人,去做童媳。但更多的父母,受制于′重男轻女'的观念,认为女儿是′赔钱货',直接选择..…溺毙,或者丢进专门的'婴儿塔',任由其自生自灭,之后会有人定期集中焚烧尸骸。”
江明熙平静的语气,让在场的安娜和其他几位白俄女员工瞬间汗毛倒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们从没听过这么野蛮血腥的事情!
东正教将一切形式的杀婴视为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哪怕是女儿,也会被好好养大。
且安娜身为贵族之女,她享有一定的财产权和受教育权,如果她足够有野心,她将来也可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