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四十七章
下午，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漂浮着清新的雨气。江明熙坐在黄包车上，前后的黄包车上分别坐着Glory牌威士忌的经理马丁和广告部的主管查尔斯,还有他们请来的一个华夏翻译,她要带着这三个人实地走访查看glory威士忌的销售情况。
黄包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江明熙给了车夫三毛钱，两毛车钱，一毛小费。马丁也递过去了两毛钱，车夫却连连摆手，用生硬的英语说：“one dollar! one dollar!”
江明熙挑眉笑了下，在一旁兴致盎然的看好戏。他们是从公共租界的麦特郝斯脱路上的车，不过十分钟的距离，精明的车夫看人下菜。
江明熙是本国人，只需要付两毛钱车费，洋鬼子自然是另外的价钱了。马丁看着车夫狡猾又市侩的脸，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还是给了他一块钱。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顶着这张外国人的脸，每次他坐车都要比华夏人贵几倍。华夏的黄包车车夫们都很狡猾，同他们打交道，必须得在上车前把种种情况都商量好，否则他们总是会临时加价。
查尔斯却暴跳如雷，大声用英语嚷嚷道：“你们这是敲诈勒索！卑鄙的小偷！”
“这可不是敲诈勒索。“江明熙立刻护短，刻薄地点评道：“恕我直言，阁下的体重差不多得有我的两倍重，车钱自然也得翻倍。”胖一一这对于英国人来说可不是好词。
查尔斯涨红了脸，偏偏又无法反驳，从美食荒漠的英国来到了纵享国际美食的上海任职的一年里,他的体重的确直线飙升，很快就挺起一个大肚腩。他嘟囔着，不情不愿地从钱包里拿出一枚墨西哥银元一一这也是租界外国人常用的货币，同样也受上海政府承认，可以在官方的铸币厂里兑换成等额华夏大洋。
车夫喜笑颜开。
他虽然听不懂英语，但是多年跑车让他的察言观色功夫炉火纯青，所以一下子就能明白江明熙是帮他宰洋人的自己人。他小心心收起洋钱，看着江明熙的表情里就带了一些亲昵，他小声说：“先生，谢您帮我，我看您像是做洋酒生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进…”江明熙丝毫不奇怪车夫是怎么看出来的一一这些车夫每天迎来送往，对租界里的洋人面孔肯定如数家珍，他们肯定是认出来马丁或查尔斯的身份了。也正是因为车夫南来北往，每天同三教九流打交道，消息灵通，所以江明熙平时也热表给车夫一些小恩小惠。
她感兴趣地说："您请说。”
车夫隐晦地指了下路边拐角处的一家杂货店，小声说：“不要去这家，那家店的老板对你们的洋酒很不满意……”
车夫如此这般一说。
江明熙就明白了。
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嫌换了包装的glory牌威士忌利润低，不肯引进售卖，店里工作的伙计都是老板亲儿子们，同当老子的自然一条心。车夫眼睛利，看出来了江明熙在替洋人做事，他担心洋人们发觉洋酒销量不好，会怪罪江明熙，所以就让江明熙提前避开街拐角的杂货店。华夏翻译自然听到了车夫的嘀嘀咕咕，但是他只是含笑和江明熙对了个眼神，就当成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这也是同为华夏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大家都只是混口饭吃，没必要互相为难。
不过.….
这倒是让他更加确信了一件事一一换了新包装的glory牌酒依然销量不佳。为了不让江明川太丢脸，他打算等会儿翻译时要为他润色找补一二，总不能让这些洋人看扁了他们华夏人。
这个情报的确对江明熙有很大的帮助。
她感激地看了车夫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她也因此心中一动，请这位黄包车车夫和他的几个车夫同伴稍等片刻，等会儿他们一行人还要继续搭车。
然后，江明熙转身，领着马丁、查尔斯和翻译，若无其事的拐进了街边另一家叫路康百货的小店。
查尔斯皱着眉头走进这家逼仄的小店。
虽然已经在华夏呆了一年，他还是无法习惯这里的商店。华夏的小商店里，没有透明的玻璃窗，也没有高档展示柜，有的只有层层摞起的几乎要顶到房顶的纸箱子。
路康百货的店铺，正是这样一家典型的华夏小店。店里不过只有十几平方大小，没有窗户和侧门，自然也没灯，屋子里黑黝黝的，很难看清商品的标签。
此时，他们四个人一进店，不仅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查尔斯还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谁会在这样逼仄的小店里买酒？
他斜睨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马丁，又轻蔑地看向那个大放厥词的东方小鬼，打定主意要把今天发生一切都要原原本本写进给总部的报告里。马丁已经完蛋了！
他疯到相信一个东方小骗子的胡言乱语，给公司造成严重损失，他不仅会被解雇，还会被公司告到破产。
叽里呱啦的华夏语打断了查尔斯的思绪。
他看着围着翻译满脸热情滔滔不绝的店员们，先是困惑不解，接着他就听到了格洛里亚这个单词一一这听起来像是他们品牌的汉语发音。查尔斯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