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be番外
初秋,中原，坤宁宫。
“父后，看我扑的蝴蝶！”
一身红衣的小姑娘飞也似的跑来，围着斜靠在步舆里的男子转圈。两条小辫子随着她的开大合的动作，在她肩膀上蹦蹦跳跳,配上她那馒头似的圆乎脸蛋，如同初升红日，在萧瑟秋风中，照得人身子发暖。可闻折柳还是打了个寒战。
他这残败的躯体，已经弱到在艳阳天下，都从骨头缝里泛着寒意，阴天更是苦不堪言。
若非在屋子里要沤到发霉，他连被小白推着到院子走一走都不想。“父后，父后！”
何悦才过了六岁生辰，嗓音清脆得很，难得今日被她母皇放了一日的假，兴奋地在皇宫里跑来跑去。
她面上笑容总是那么鲜妍。
好像从来不会累。
不像他……
“咳，咳咳……
闻折柳薄唇微启，要说些什么,又被喉间涌起的一股痒意打断。他下意识扯住袖子里的手帕捂住嘴。
可闷闷咳了几声，他才惊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比秋风中的落叶，飘得还剧烈。
…他已经到了连帕子都拿不稳的田地么？
何悦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爹爹，你是不是身子不适呀？”
都说女儿像父亲，何悦倒不全是，她五官融了闻折柳的貌美，但也不缺何霁月的英气。
眼型圆润如杏，但眼尾上挑，又多了份雌性独有的英气。闻折柳强撑着这丝活下去的气儿，除开承欢何霁月，也想看到何悦长大成人，挑个好夫郎成家。
可早些年他便觉得冬日雪冻人，到这年头，连秋日都快挨不住了。何悦么，更是看一眼，少一眼。
“抱歉，爹爹，咳，有些倦了。”
不过一阵风刮过，闻折柳便直不起腰，两条盖在毯子下的腿，不受控制抽抽。
他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自从双腿彻底瘫痪，他再控制不住排泄，甚至连感知都不能够，总是忽地闻见一阵腥臊，才知出了何事。
每每他情绪一激动，更易如此。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一看到何悦那小小的脸上流露出的悲悯，他心又猛地抽起来。怎么可以在她面前……
“小白！"闻折柳脸上那总挂着的淡然自若，尽数褪去，手紧紧盖在紧紧搭着腿的毛毯上，“推，咳咳，我进去。”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痉挛发作得太厉害，毛毯不理会闻折柳的窘迫，自顾自晕开层水渍。闻折柳一时间没敢睁眼，正闭目，突而听见何悦脆生生喊了句。“母皇！”
一掀开眼皮，日理万机的英明陛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到了他坤宁宫殿内，手拎起件狐裘往他肩上披。
“何悦，"何霁月仔细将狐裘披在闻折柳腿上，极力隔绝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异味，侧头望向何悦，“你先出去玩会儿，我同你父后，有事要说。”何悦心思本就比同龄孩童细腻，又生在帝王家，怎会不知其中意？她嘴角一翘，蹦蹦跳跳离开：“好！”
眼见何霁月要与闻折柳独处，跟在何霁月身边的陈瑾手一拱：“陛下，属下告退，去外头伺候公主。”
何霁月略一颔首：“你去。”
小白退下，坤宁宫主殿，仅剩何霁月与闻折柳两人。闻折柳薄唇翕动，正要为空气中的不雅道歉，何霁月却伸出手，轻柔贴在他唇上。
“我知你并非故意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收拾就是了。”何霁月是天潢贵胄，但也在行伍里，同将士们摸爬滚打长大，这些粗活，她干起来得心应手。
再者，闻折柳瘫了这么久，失禁不在少数，她换着换着，也就习惯了。只是每回，闻折柳都羞怯难当罢了。
他这几年来不良于行，整日整日瘫在步舆里，本就纤细的双腿，上头挂着的肉松松垮垮，只有波棱盖突出。
突兀得紧。
察觉到何霁月更换完衣物，还在看自己的腿，闻折柳默默拎起毯子，盖过去。
………别看了。”
心里不快，他那双瘫腿，又不听使唤抖动起来，筛糠般上下翻飞，如同绣夫，那在布料里穿针引线的巧手。
“国……”
闻折柳双手攥拳，指尖攀在步舆扶手上，细白手背青筋暴起，豆大粒冷汗渗出额角，他银牙紧咬，下颌微微低着，嘴里止不住泄出闷哼。“疼…“闻折柳乌黑圆眼微微眯起，喘着气唤身旁人。何霁月倒也不是木头。
她将闻折柳抱到榻上，给怀里人捂出身汗，换上身干净衣裳，好说歹说，把脱力但强撑睁眼的闻折柳哄睡，忙不迭去外头低声吩咐陈瑾。“让吴恙来一趟。”
近来闻折柳清醒之时，总不愿见太医，她问可是开的方子太苦，闻折柳也不应声。
可闻折柳身子本就羸弱，讳疾忌医，这怎么成？何霁月自以为，是在不惊动闻折柳的情况下，将吴恙唤了来，殊不知，榻上那人疼得厉害，压根昏不过去。
太阳穴突突直跳，闻折柳银牙紧咬，好不容易忍住那呼之欲出的呕意。好难受。
活着的每一日，都难受。
可就这样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