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稳定?”
“士安兄,你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各地官吏如此明目张胆对抗朝廷,欺压百姓,这本身就是不稳定,这本身就是动乱之源,是埋在江山社稷根基下的祸患。”
“今日对他们姑息养奸,纵容贪墨。明日他们便敢变本加厉,截留赋税。前唐覆灭殷鉴不远,其祸根不正是始于地方官吏的贪酷无度,大唐朝廷姑息纵容吗?”
杨绾双手撑在紫檀木长案上,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说道:“朝廷威信,在于令行禁止,在于法度森严!若朝廷对此等公然抗旨之贪官都是畏首畏尾,不敢施以雷霆之威,那么谁能保证他们会执行朝廷政令?”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变本加厉?吏治不清,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则天下必乱!此刻的雷霆手段正是为了长治久安的真正稳定,此刻的阵痛正是为了剜除毒瘤永绝后患。”
刘晏脸色阵青阵白,他非常罕见怒发冲冠大声吼道:“这大夏三京十五道是我在肩上担着,天下苍生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大夏七百三十五万户百姓,要生存要发展要吃饭,这些出了问题都要我来担责,不是你!”
中书令大宏临急忙站出来安慰道:“尚书令请息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在座诸位皆为宰相,有问题大家都是可以商量的。”
政事堂顿时陷入压抑的沉默,炭火的噼啪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窗外风雪的呼啸声似乎更加猛烈,冰凌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时间在沉重的对峙中一点点流逝。刘晏和杨绾就像风雪中对峙的两座孤峰,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治国路径。
杨绾主张要快刀斩乱麻,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的彻底整肃。
刘晏主张则是步步为营,以钝刀割肉的方式徐徐图之,尽量避免地方发生动荡。
阿史那承庆觉得他们两人都有各自道理,于是率先打破沉寂说道:“既然两位相爷争执不下,何不取个折中的法子?”
刘晏仿佛被抽走大半力气,他语气带着妥协说道:“公权,你所言确实振聋发聩。吏治不清,政令不行,确为至理,我也并非不知这其中利害。”
“以雷霆万钧之势整肃吏治,扫荡天下,动静太大,牵涉太广,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这点还望你能三思。”
刘晏似乎也在寻找双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法子,他唉声叹气说道:“法不责众确实不可取,姑息养奸更是遗祸无穷,此点我亦是深以为然。既然如此,整肃吏治或可折中而行,当先斩其带头抗拒新法之恶首。”“天下诸道皆有蠹虫,此乃实情。然整肃吏治当有先后,有重点。与其四面出击,不如擒贼先擒王,先锁拿各郡太守。”
“此辈乃是一郡之首,地方盘剥之源头,将其拿下就如斩断蛇头,其下依附之贪官豪强虽众,但是群龙无首,便易分化瓦解,逐步清除。”
“一则目标明确,力量集中,朝廷足以掌控局面,不至引发全局动荡。二则,拿下各郡太守腾出位置,朝廷方可有时间选拔清正干练之官员,迅速补充,接手政务,避免地方瘫痪。”
“待到朝廷新任官员到位,站稳脚跟,再继续顺藤摸瓜,彻底清理其下盘根错节的污浊势力,不知公权以为如何?”
刘晏这番话显然是做出巨大的让步,他不再坚持只处理河北,而是同意将整肃吏治扩展到全国范围。只不过刘晏划定界限,暂时放过基层官员胥吏以及地方豪强,给后续清理留出缓冲地带和时间窗口,这既部分满足杨绾全面整肃的要求,又贯彻他稳定可控的核心诉求。
杨绾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听完刘晏的折中方案后,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在衡量这方案的分寸与可行性。
阿史那承庆、大临宏、萧日越三人纷纷觉得刘晏这方案很是稳妥,依旧是前所未有的雷霆手段,足以震动整个大夏官场,也更具可操作性。
至少刘晏承认问题的普遍性,并承诺后续的彻底清理。
杨绾沉默片刻以后,他声音低沉而清晰说道:“先擒恶首,后清余孽,虽未尽如人意,然可暂依此议。刘晏见到杨绾愿意妥协,他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按照这办法行事,对于证据确凿之贪官污吏,该杀者绝不姑息,该抄者绝不容情,明正典刑,务必将朝廷整肃吏治,为民除害之决心,昭告天下,震慑宵小,方不负陛下所托,不负万民所望。”
神武三年,十二月十五。
洛阳城,紫微宫。
姜天骄在含元殿如期召开早朝会议,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熏香缭绕,蟠龙铜炭盆吞吐着赤红火焰,完全将殿内烘烤得温暖如春。
文武百官肃立在阶下,大夏朝廷每年都会在寒冬腊月召开财政会议,各个衙门都在等着朝廷拨钱。刘晏手持笏板大步出列,他躬身行礼条理清晰说道:“陛下,今年朝廷税赋经由三省复核过后,租庸调的田租岁入谷物一千二百三十五万石;庸调岁入绢七百六十五万匹,布一千六百二十五端。”“地税谷物岁入一千一百二十三万石,户税岁入两百四十五万贯,盐利岁入四百九十三万贯。”“以上诸项汇总计之,合计谷物两千三百五十八万石、绢布两千三百九十万匹、钱七百三十八万贯。”“依照市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