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族时的平静,都让他觉得陌生又心惊。
朱标看着马天问:“舅舅,你是不是觉得他最近变化挺大?”
马天浑身一凛,随即重重点头:“可不是嘛!从江宁回来后,这孩子就像换了个人。那股子冷静劲儿,哪像个少年人?尤其是说起处置贪官时,那狠辣的语气,我都快认不出他了。”
“其实也没变。”朱标目光飘向殿外。
马天没听进去这话,心里的焦虑更甚:“这案子太大了!殿下,不如让我来协助他?”
“不必。让他主审粮仓案,是父皇的意思。”朱标苦笑。
马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陛下的意思?这坏老头又想干嘛呢。”
朱标看着殿外,像是在回忆往昔:“舅舅,其实现在的朱英更像是雄英,雄英打小就胆子大,敢在御花园里跟父皇争辩,敢带着允通去马场上跑马,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只是雄英那时候心善,没这么多狠辣手段。”
马天顿住了。
难道朱英性格的变化,不是因为江宁的经历,而是因为他逐渐恢复了朱雄英的记忆?
“舅舅?”朱标见他半天没反应,轻轻唤了一声,随即转开话题,“明年北征的事,兵部递上来的预案孤看了,有些地方还得再议议,你对军械调度熟,帮孤谋划谋划。”
从文华殿出来,马天脑子还很乱。
他没回济安堂,也没去格物院,到了城东那家小酒馆。
推开门,抬眼看到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老和尚。
“师傅?”马天猛地愣住。
张定边抬眼看来,朝着他挥了挥手:“徒弟,好久不见。”
马天在他对面坐下,上下打量着张定边。
“师傅,你这些年去哪了?”他急问。
张定边拿起酒壶,给马天面前的空杯倒满酒,才缓缓开口:“刚从高丽回来。”
“高丽?”马天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你是去见归德侯了?”
他说的归德侯,是陈友谅的儿子。
当年张定边曾求他帮忙,想把归德侯从高丽接回大明,可朱元璋坚决不同意,他也没能帮上忙。如今提起这事,马天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定边。
“当年没帮到你。”他尴尬道。
张定边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罢了,提那干啥。他也不愿回来,在高丽虽过得清贫,倒也安稳,至少能保命。”
马天见他没放在心上,端起酒杯一笑,挑眉道:“你都去高丽了,怎么不留在少主身边?反倒回这京城来了?”
“我还答应了人一件事没做,总不能食言。”张定边道。
他没说答应了什么事,马天也没追问。
“回来也好。”马天给张定边的酒杯添满酒,“来,今日我陪你喝几杯!我如今可是大明国舅,有的是钱,这顿我请!”
他说着,拍了拍胸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张定边被他这模样逗得大笑:“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桌上的酱猪肉和花生米渐渐见了底,话也多了起来。
从高丽的风土人情,聊到京城的变化。
马天喝得有些上头,端着酒杯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试探:“师傅,当年钟山的事,你肯定还有瞒着我的,没说的吧?这么多年了,你就爽快告诉我嘛!”
“好吧,当年我确实隐瞒了些事。既然你今日问了,我就告诉你。”张定边摊手。
马天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当年真的有隐情。
张定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幽幽:
“当年,我把李新打下悬崖后,急忙回去找我的兄弟们,可回去时,只看到他们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旁边还燃烧着一堆大火,浓烟滚滚的,把半边天都熏黑了。”
马天点头:“是,当初你跟我说,火里烧的是皇长孙的尸体。”
“其实不是!”张定边道,“我当时在火边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手里举着刀,正要杀一个穿着寿衣的孩子!那孩子看着才七八岁,小脸煞白,却没哭,只是死死盯着那女子。我见状,赶紧冲上去出手救下了那孩子,哪知道,那红衣女子的武艺极高,招式又快又狠,我跟她打了十几个回合,才勉强占了上风。不过,最终还是把她打下了悬崖。”
“那应该就是合撒儿了!”马天脱口而出。
张定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和那孩子站在悬崖边,刚想喘口气,哪知道那红衣女子没死,她竟然从悬崖下爬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那孩子的胳膊!”
“那孩子也狠,临危不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着那女人的胳膊连插了几刀!可那女人跟疯了似的,死死不放手,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来,滴在那孩子的寿衣上,红得刺眼。那孩子也不怕,反手就挥刀砍向女人的手。啧啧,当时鲜血喷了他满脸,他眼皮都没眨一下,丁点都不怕。”张定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满是复杂。
马天坐在对面,早已听得怔住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个穿着寿衣、满脸是血却不怕的孩子,会是谁?肯定是朱雄英。
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