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把杯子送至他嘴边:“张嘴。”如此这般几杯水下肚后,嬴成蟜干涸的嗓子得到了充足的滋润,终于有了几分自己真正活着的实感。
但最为迫切的生理需求解决后,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从不后悔为理想而死,只是这份后果需要母亲与妻子,还有一众僚属共同承担,心中难免愧疚。
可在这种境况下,不说点什么也着实尴尬。嬴成蟜犹豫再三,终于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话题打破沉默。“阿留,我昏迷了多久?”
“四十二天零三个时辰。”
不是四十二天,也不是四十三天,而是四十二天零三个时辰,嬴成蟜的心再一次被堵住了,艰难牵起嘴角回以笑容:“竞然睡了这么久吗,辛苦你了,阿留。”
“我不辛苦,母亲才辛苦。”
嬴成蟜联想起方才他听到的母亲为了你,整日以泪洗面的话语,心就揪得和麻花一般,都来不及问妻子经历了什么才如此丝滑地叫出母亲二字,以右手手肘为支点,强行撑起半边身体:“咳咳咳,阿母现在怎么样了?是我不孝,累及阿母担忧了。”
魏留按住赢成蟜的肩膀,用轻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推回到软枕上,语气满是不赞成:“你这样逞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母亲只会更担心。“放心吧,母亲最近去骊山为你祈福了,我已经派人去告知母亲你醒了的消息。你要是想做个孝子,就好好养着,莫要等母亲回来,又见你昏迷不醒,一动不动。”
这话下得就有些狠了,把嬴成蟜弄得神色尴尬,面红耳赤,十分自觉地把被子拉到肩上,然后缩回双手躺平,乖巧得宛如刚出生的婴孩。只是嬴成蟜虽能管住肢体动作,脑子却一刻钟也闲不下来,仅当了半响的“乖宝宝”,便又故态复萌,腆着脸笑道:“那我为什么会在宫中?这不合规矩。”魏留正在给他泡蜂蜜水,闻言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规矩?什么是规矩?于你我这样的人,规矩不过是堵天下悠悠众口,让官员和百姓老实听话的幌子。更何况你兄是秦国王上,在秦国,他说的话,就是规矩。“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填所谓的规矩。”魏留嘴上说得越狠,嬴成蟜反而更放心,因为这代表着魏留还不知晓他宁死也要守护的那个秘密。否则以魏留的政治敏感度,绝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当妻子心里有火的时候最好是让她立刻发出来,否则将来被找后账他绝对相当难受。
果然随着魏留发泄完心中积攒的怒火,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你因谋反之罪入狱后,甘罗和阿茂他们觉察出不对劲,顺着事情中的疑点查了下去。“在军中存储的蜂蜡中发现了纸条,我把蜂蜡连纸条一起呈给了王上。当时廷尉又上禀你突起高热,陷入昏迷。
“而王上看过蜂蜡中封存的纸条后,直接下令将你接入宫中治疗修养。我提了一嘴想要就近照顾你,王上应允了。”嬴成蟜闻言直接上演了一个呆住。阿留是他的结发妻子,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但阿留这话他只能信一点点。
咸阳宫又不是寻常人家的菜园子,打个招呼就能进。哪怕他哥因为知道了事情真相对他心存愧疚,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阿留久居宫闱。就阿留的性格而言,必定是做了些别的,而且不会太友好。魏留显然也不愿深谈这个话题,直接来了个生硬转移:“有心思问东问西,不如先想想你等会该如何面对你的兄长,如今的大秦国君。“你昏迷之后,王上连着辍朝一旬。你发热最严重,水米不进那几日也是他日夜看护,连我与母亲都靠近不得。
“前几日还想为你增加封邑,被昌平君力谏方止,但改为日日去宗庙为你祈福了。我方才可是看见了,那报信的两条腿跑得像是背后有老虎在追。”“咳咳咳……“嬴成蟜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脸色在青、红、白三色中快速转换。
慌得魏留急忙弃了快要调好的蜂蜜水,对他一阵抚胸拍背,这才把气给顺过来。
“我没事,没事。咳…"嬴成蟜被魏留强摁着灌了大半碗蜂蜜水。而得到糖分的身体发出愉悦的信号,令他的脑子可以短暂地超一下频。兄长反应如此过激,看来是已经知道了他竭力想隐藏的秘密。也不知兄长在得知消息后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愤怒与恐惧肯定会有,但以兄长要强刚毅的性格,愤怒与恐惧绝对不是主流。
兄长是个顺毛驴,如果能知晓他获知消息时的反应,他应对起来能更加从容一些。
结发夫妻间的默契在此刻再一次得到了完美诠释,魏留仅瞥了眼嬴成蟜此时的神情就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直接说道:“我看他那时候的神情像是生气。不过不是对你生气,像是对自己生气更多一些。”嬴成蟜愣怔了片刻,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吗?这倒是个新奇的反应,不过他基本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夫妻两正说着呢,寺人就步履匆匆地前来禀报:“长安君、君夫人,王上御驾已至。”
嬴成蟜挑眉,好家伙,来这么快?
他一面支起身子,让魏留在他身后垫软枕,一面轻声说道:“带上所有人走,离远些。除了我主动叫人,否则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别过来。”魏留眼底浮现出浓重的担忧。她那日携蜂蜡为嬴成蟜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