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被丢进犴狱长见识快一天了,他也该去履行兄长的职责,先温柔倾听其中难处,然后巧立名目批人捞出,最后当做把柄封存心中以备不时之需了。大
咸阳城中犴狱迎来了自建成之日起最忙乱的一天。虽然这座犴狱等级是咸阳城最高的,关押过不少谋反失败的公子王孙,但从没遇到过王上亲自来探看的啊!
这还是谋反吗?这到底给他们干哪来了!
本来因为魏留大撒币而获得了上佳居住环境的嬴成蟜被得到消息的狱卒们紧急更换成了绝佳,明明民间有着狱不透风的俗谚用来描述监狱环境的恶劣与环境封闭,但狱卒们竞然硬生生给他找到了一间带大窗的单人牢房。于是当嬴政皱着眉头,忍受着牢中难闻的气味到来时,见到的就是弟弟正面向窗户透入的阳光泡着茶,身上穿着虽是监狱制式囚服,但那鼓鼓囊囊的样显然是加厚加绒的,床榻也十分干净整洁,铺满了厚厚的稻草。瞧那怡然自得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是在自家宅邸中呢!嬴成蟜听到动静起身,见来者是嬴政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淡定地离席起身行礼道:“王上。”
然后就挨了赢政一个充满哥哥“疼爱"的大逼斗:“好好说话。”嬴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嬴成蟜方才坐着的主位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嫌弃地说道:“你自己说说,又在犯什么犟?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不可?还有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杀俘不详,有违天和,会影响寿数的。“你打小身体就差,真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父王交代?真是不能放你出去,一点不让人省心。”
嬴成蟜笑,但无论语言还是动作都是让最严苛礼官都挑不出来毛病的一板一眼:“臣谢王上体恤,因臣之事,让王上担心了。“至于王上所问之事,臣回王上,王上如今见到的一切就是全部,臣无话可说,甘领国法,也请王上不要因私废公。”嬴政从来没觉得王上这两个字如此刺耳过,强压着怒气说道:“说完了?“说完了。”
嬴政被弟弟的淡然态度气得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斥道:“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在外侍卫的蒙毅即便自己不是当事人,也被这勃然喷发的怒气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心道若是自己此时与长安君异位而处,准得竹筒倒豆子。
“那还请王上见谅,臣实在做不到永远说王上喜欢的话。”蒙毅被这话震得直吡牙。
本来以为赵高就是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还有高手!而王上显然因为这话变得更加愤怒,已经到了失去理智,口不择言的地步。“好好好,你既然一心求死,把寡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寡人也不拦着你。不过今日寡人既到此,也不能白跑一趟,你直接说遗言吧,免得以后还要上疏!”
赢成蟜笑容变大了些,哥哥口是心非的模样还怪好玩的。只是高高在上,予取予求久了,使出来的激将法委实太过拙劣。嬴政见到弟弟笑了,还以为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事情出现了转机,孰料等来的并不是转机,而是弟弟的会心暴击。
“遗言啊,让我想想,我想吃…算了,那玩意不太吉利。”“什么不太吉利?"嬴政不依不饶地追问。嬴成蟜把手一摊:“晋景公姬孺之事。”
嬴成蟜回答得淡然自若,嬴政则是气得七窍生烟,用左手按住了右手,才没把桌上的茶壶给扔过去。
混账东西,专挑气人的话说。
晋景公绝对称得上华夏历史上死得最窝囊的国君,公元前581年,晋景公姬孺患病,巫师预言他吃不到新麦便会死去。晋景公偏不信这个邪,等到新麦成熟后立刻命令庖厨煮麦粥,并捕拿做出预言的巫师将其处死。结果就在吃麦粥之前,晋景公感觉有些腹胀去上厕所,然后就在如厕时不慎掉入茅坑溺死了。
这故事听起来就很有味道,但赢政并不是因为“这份味道"生气。而是因为那个吃不到新麦的预言。
小麦在四月至五月间成熟,如今已是三月,弟弟是预计他自己剩下的时间连两个月都不到了啊!
把他这个当兄长的置于何地,就这么不信任他吗?有些人的爱护与重视像荆棘,越是重视,就越是需要通过刺伤的疼痛来证明存在。
被气得脑瓜子嗡嗡地赢政开启了更为节能的“伤害模式",嘿然冷笑道:“放心,你一定能吃到今年的新麦。”
“那臣就多谢王上了。”
“不过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嗯,多谢王上提醒,臣的确还忘了一事。”“说。”
“臣往日里亏欠臣妻甚多,还望王上念在臣往日功劳,在臣死后能给她留一笔钱款,任其改嫁。”
嬴政的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嘿然冷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赠金改嫁何如你自己照顾。再说你只顾妻子,就不顾母妃了吗!”嬴成蟜好似被大锤击中,整个人摇晃了几下,然后迅速稳住身形,用仿佛说过了千万遍,已经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说道:“王上孝顺,自会…”“糊涂东西!"嬴政终于按捺不住把茶杯扔到了嬴成蟜身上,看着被茶水泼了满脸满身的弟弟咬牙切齿说道:“事事都想靠着寡人,你就对没有一句话对寡人说吗!”
当初可是你说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