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
光芒迅速展开,化作一本巨大的、由纯粹信息构成的“书册”。
书页无风自动,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无数文字、符号、图像。
那些记录在不断更新,每一秒都有数以亿计的新信息被写入。
“请您停下。”
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从书册中传出:
“尤特尔·古斯塔夫的虚骸,不应该被您所征召。”
惨白雾气停止了延伸。
片刻的静默后,传出带着玩味的笑意:
“哦?萨尔卡多。”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主动干涉我的‘慈悲’?”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不是一向只负责‘记录’,从不‘干预’吗?”
银色书册的页面剧烈翻动,文字如暴雨般密集浮现:
“‘记录’的前提,是存在真实可记录之物。”
“而您的‘征召’,会扭曲被征召者的本质,让他们从‘曾经的自己’变成‘你需要的工具’。”
“这种扭曲,污染了历史的真实性。”
可当萨尔卡多的银色书册展开,挡在死之终点的触手前方时。
祂的内心,此刻也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挣扎。
“值得吗?”
这个问题,在祂的思维中反复回荡。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朋友,去冒犯一位魔神;
为了一个即将消散的虚骸,去违背自己“只记录,不干预”的原则。
这,真的值得吗?
萨尔卡多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
魔神与巫王的差距,早已不能用简单的“力量层级”来衡量。
那是存在维度的根本鸿沟。
如果说学徒到巫王的距离,是从地面爬到山顶;
那么巫王到魔神的距离,就是从一粒尘埃,到包含这粒尘埃的整个宇宙。
此刻,祂能清晰地感受到:
死之终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让整个星域的生命力流逝;
祂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让无数濒死的存在加速走向终结;
其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终点”,在缓缓逼近。
如果死之终点真的动怒,认真出手……
萨尔卡多知道,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祂会像一本被火焰吞噬的书,从存在的每一个层面被彻底抹除。
可即便如此……
“我必须站出来。”
萨尔卡多对自己说道。
祂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那些宏大的不公;
无法阻止纪元更迭中的历史改写;
祂无法保护所有被权力碾压的真相;
也无法挑战魔神们制定的规则……
但至少在这一次,在这一个具体的、微小的事件上,他必须要站出来!
感受到记录之王的坚定,惨白雾气沉默了片刻。
随后,传出更加浓郁的嘲讽:
“真实性?历史?哈……”
“萨尔卡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你以为你记录的那些‘历史’,真的是真实的吗?”
死之终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
“你所谓的‘真实’,早就千疮百孔!”
“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已死之人的‘尊严’,来质疑我的‘慈悲’?”
“这是可笑,还是虚伪?”
银色书册的翻动,突然停止了。
萨尔卡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极其罕见的情绪波动:
“是的,我知道。”
祂的声音变得沉重如铅: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一个被限定的框架内,徒劳地挣扎。”
“但正因如此……”
银色书册重新翻动起来,这一次,每一页上都浮现出相同的文字:
“正因为我无力改变那些‘宏大的不公’,所以我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守住最后。”
明知可能会被碾碎,明知这可能是徒劳,明知代价或许无法承受……
“因为这一次……”
祂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不只是在守护尤特尔。”
“我是在证明,至少有些东西,是不能被随意践踏的。”
“哪怕,这种证明的代价……”
祂感受着死之终点那恐怖的气息,压迫着自己的每一寸空间:
“是我的彻底消逝。”
于是,书册翻开!
惨白雾气剧烈翻滚起来。
“底线?”
祂的笑声充满讽刺:
“萨尔卡多,你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你忘记了吗?当初你为了获得‘记录’的权柄,付出了什么代价?”
“现在,你却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要和我谈‘底线’?”
死之终点的触手重新延伸,这一次,带着明显的压迫性:
“让开,萨尔卡多。”
“否则……”
然而,祂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刺耳的铃铛声,突兀地在概念层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