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个风气了。看到谢夭,她仿佛想起过去那些声色交织的筵宴。有谢夭在,足以抵得上数百女子了。陈荦虽读圣贤书,却也忍不住想,谢天在的地方,她的银绫长裙再绮丽,桃花妆画得再好,也是黯淡无光的。
看她坐着无言,脸色并不太好。陆栖筠安慰道:“没事的陈荦,这城中发生的大事还少吗?日后史书中,也许今日的事只是短短一笔而已。”陈荦向他笑笑。她不知道蔺九在想什么,却能从陆栖筠的眼里看出他也在担心今日会发生什么意外。届时校场之外围观的无数百姓将会受多少波及?“相信城中的守军。"陆栖筠又说。
陈荦点头。
午时正刻,军士擂响了校场内的虎皮大鼓。鼓声响过,校场外围观的人群变得寂静,许久之后才渐渐有声音发出来。主持今日盛会的是节度判官黄弼。黄弼相继请郭燧、蔺九、来凤仪、博卢的弟子与弋北韩见龙此次派来的军师在大鼎内烧香祭拜天地,随后又祭奠郭岳、郭宗令两位雄主。有无数隐形的目光集中在郭燧和蔺九身上。郭燧是偏安滕州的苍梧王,蔺九是统帅大军,实际掌控苍梧的巡城使。今日之后,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苍梧之主!陈荦环视校场,所有的目光都在各自寻找着答案。
一个稚嫩的少年音传来,“夫人午安,陆大人午安。”陈荦回过头。蔺铭和蔺竹兄妹俩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蔺铭开口问好,蔺竹正笑眯眯地看着陈荦。陈荦顿时生起怜爱之心,朝她伸手:“我抱抱你。”蔺竹打手语:“我也想要夫人抱抱,可是大帅说了,今日要正襟危坐,认真听校场内的人说了什么。”
陈荦还是将她揽到怀中,这女孩娇憨灵秀,陈荦捧起她的脸,她便用额头亲昵地蹭陈荦,她向陈荦打手语,“希望不要有人受伤才好。”蔺竹在陈荦怀中呆了一会儿,果然和哥哥回到陆栖筠身后的坐席。陈荦看到,在飞翎身边站着四位武力极强的豹骑。蔺九没有让他们去比试,依旧让他们跟着这兄妹两人。
场中,黄弼高声将规则讲过。比试分为两轮,擂台比试和高空插旗。擂台比试前四名胜者,分别擎青、红、黑、百四面旗一同攀登靖安台,谁先将手中的旗插入靖安台顶狮形石墩中,谁便是最终的胜者。又有攀高!陈荦忍不住心惊。
那一年,陈荦拖着病重的韶音挤在人群之外,越过人群只能看到高耸的靖安台顶…长弓彩绸,美人芳泽,令所有武人摩拳擦掌拼尽全力。身旁的陆栖筠轻叹一声:“那年,车勒公主只是为长弓系上彩绸,今日胜者却可以娶走谢天……”
鼓声响起,场中的打斗很快开始了。校场之外的百姓沸腾起来,如同突然烧开的滚水。一个普通百姓看一次这样的热闹,足够吹嘘一辈子了。陈荦朝蔺九的方向看去。他仰首静坐,身形如刻。蔺九在看什么?陈荦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高处,发现他在看靖安台顶的那一方狮形石墩。狮形石墩中间有圆孔,可以插旗。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看得专注极了。不知为什么,蔺九的身后明明站着亲兵和豹骑,场外是万众喧嚣,陈荦却在那身影中看到寂静的落寞。密集的鼓点声中,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人身上只剩下遗世的孤独。
鼓声猛地敲在陈荦心上,陈荦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好啊!”
两个武人败落,被踢下擂台,场外响起了炸雷般的欢呼声。万两黄金加上倾国美人,普天之下除了四海河山、至尊帝位,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诱惑了。自来郗淇、弋北、苍梧、锦煌和大宴都不乏高手。擂台之上打S激烈,搏杀呐喊之声如同风雷响动。连胜四人便可站至黄弼身边,等待接下来的角逐。
败下擂台和受伤躺倒的人越来越多。
立夏响午的日头升至当空,将校场中一切照得发白发亮。“通一一通一”
“通一一”
再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在场外凌乱的欢呼声中,擂台之上留下了四位打斗比试的胜者。陈荦凝目看去,胸口随着鼓点猛地揪了起来。二红一青一白!小臂系红臂鞘者出自锦煌,也就是如今的大晋,青臂蹒者出自苍梧,白臂精者出自郗淇。来凤仪的使团中真的集了高手,这一场大晋竞占了上风。陈荦不懂得武事,她隐约听说李焕是个高手,但李焕在栖斓山受重伤至今未愈,因此没有参与角逐。若是李焕在呢?陈荦手心沁出了汗,如此是否坠了紫川军的威名?胜出的那名青臂鞘者是紫川军中的年轻将军,但他毕竞只有一位!北面坐席间,来凤仪气定神闲地坐着。博卢弟子和韩见龙的军师见自家武士尽数落败,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吩咐身边人去查看伤情。
来凤仪此次果然是有备而来!
陈荦远看校场内外数不清的身影,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无端觉得这校场中满目阴沉,仿佛头顶即将暴雨倾盆。
校场外的百姓听到黄弼念出优胜者的名号,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呼。侍从官从匣中捧出四面旗帜,分给四人,将那四人引到靖安台下。紫川军中那名年轻将军手执青旗。
“通一一”
“通一一”
第三捶鼓敲响之际,四位优胜者分从靖安台的四面一同向上攀去。据说攀高的这一项比试源自苍梧军初创之时,作为传统保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