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月站起来,“我们出去吧。”
她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床上隐忍流泪的阿容,“我们在这儿,他更不好过的。”
等出去后,程新始还在旁边问:“他怎么了?”
她打小讨厌蛊术,认为这是不入流的东西,所以也看不出中蛊的情状,只当中毒或者被打了。
梁宴没什么心情回答她,她心里的火快要把那根绷着的细线烧断了。
程新月以防梁宴拿程新始当灭火器,只好揉了揉眉心,颇为疲倦道:“阿容中蛊了,双喜蛊。”
双喜蛊的大名程新始早就听过,之前还骂过一句下流之物。
没想到阿容竟然还带着这蛊。
她脸色颇为精彩,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那为什么我上次送他去自药那儿,他哭得就像杀他父母一样?原来都是装的。”
“什么?”
梁宴缓缓看向她,那目光难得叫人害怕,就跟要吃人一样。
程新始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程新月脑子开始阵阵地抽痛,摆了摆手,“快,这里阴气还是太重了,你没处理干净。”
程新始像得到赦免一样,飞快逃离这块窒息之地。
长久的沉默中,梁宴捂着头,闷声道:“是皇姐给他种的。”
程新月面无表情,点点头。
梁宴自嘲地扯开嘴角笑了笑:“她这么恨他啊,因为他是父亲死也要生下来的,因为他是父亲抛弃她的理由。”
程新月没有说话,她听到空气里阿容细密的呼吸渐渐趋于平和,短促哀戚的□□也缓缓低下。
她猛地站起身,冲进阿容房间,他的痛已经开始消退,脸色平和起来,身体放松,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梁宴深吸口气,跟在她身后,来到床前,蹲下来,一只手轻轻触摸他的额头,果然一片冰凉。
这个时候不能给他取暖,蛊虫生活在阴冷潮湿处,却好光喜暖,温热会让它们重新躁动起来。
看到他捱过去,虽然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成了常态,但两个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出来。
程新月坐在凳上,忽然觉得寒毒上涌起来,心道刚刚外面吹的冷风果然不是白吹的。
梁宴早有预料,沉默地抓过她的手,往内输送绵绵不断的灵力。
黑暗沉寂中,程新月疲倦的声音传来:“是我的错,我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梁宴却说:“想多了,你什么也没做,都是我皇姐干的。”
程新月咧开嘴,笑了笑。
一股阴湿又涌上来,远远的都可以感受得到那股阴冷的妖风,刺入骨髓的森冷。
梁宴心里有疑,站起来往阿容房间走去,阿容却仍然躺在床上。
程新月那边传来了急促的咳嗽声,一声声好似要把肺咳出来。
她见阿容没有异常,正要离开,又想到什么,便弯下腰轻轻地将人抱起来,来到大厅,放在软软的长凳上。
程新月拿出一张黑色的毯子,随手给他盖上。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也才凌晨,阿容本应空荡荡的房屋却“咔”地传来一声脆响,是开锁的声音。
刚刚梁宴出来的时候顺带把门关上了。
程新月没有在意,低着脑袋,目光落在阿容的身上,动了动手指,黑毯子便将阿容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苍白的漂亮的脸,“老师,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他如常走出来,被梁宴看着的时候还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程新月“嗯”了声,抬眼看他:“刚醒吗?”
阿容乖巧地点点头,“有点渴,我起来喝点水。”
他走过来,坐在程新月旁边,目光扫过阿容被被子遮盖得密不透风的身体,停留了一瞬,露出迷茫的表情。
程新月把水推了推,“喝吧,你喜欢的茶水。”
“刚泡的。”
阿容回过神,看着冒着热气的水,不免委屈道:“老师,我想喝甜水。”
像个可怜的傻兮兮的猫儿。
梁宴在旁边撑着脑袋,笑眯眯看着他,“程新月是个坏人,乖,你叫一声姐姐,姐姐给你吃糖。”
阿容眼睛睁大,有些犹豫,还是乖乖地叫道:“姐姐。”
他声音本来偏冷,但平时习惯了故作可怜,总喜欢把声音压得更软更低,好搏人喜欢。
一声“姐姐”,梁宴果然满意地笑了笑,“乖,再叫一声。”
阿容便接着叫:“姐姐。”
梁宴将糖给他,“阿容最乖了,以后姐姐专门去学怎么做糖,天天给阿容糖吃,好不好?”
阿容褪掉胆怯,开心不已,“好啊好啊。”
程新月用无奈的眼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