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秒就迅速移开了。
宴迟依扯起来一个尴尬的笑,然后拉着宴尤湘就要离开。“哦,对,还要去土地庙上香呢,阿姐我们快些下山吧。”
姐妹两人给徐应白他们客气示意了一下,就带着白霜下山去了。
…
瞧着两侧山景,广崖耸立,有数十百丈,满山如绣,碧树红花。
这天梯石阶道太高,宴迟依有些恐高,走几步就要歇一会。
稍许,徐应白等一行人就也跟了上来,不过就与之差十几节石阶而已。
裴惟之走在最前面,他收起扇子,悄悄运作了一道术法,让腰侧的诀别铃不再作响。
今日出门忘记给诀别铃施黄符哑咒,方才走路的时候,这铃铛响的不停,吵得人心烦。
他的目光自然垂下,方巧落在宴迟依那处。
少女懒洋洋地直接坐在石阶上,抬起衣袖使性子似的捂住了眼睛。
“来个人把我踢下山去吧,太高了,害怕!不想走了!”宴迟依发着闹骚,背后早已是一片冷汗,薄薄的蓝衣都湿透了。
“说什么胡话,踢下去还能好吗?你这么怕高,那你怎么上的山。”宴尤湘扯着她起来,又一脸宠溺地敲了敲她的头。
宴迟依回想自己上山的时候,只顾着向前走,还跟许怜聊着天,也没回头看周围环境,哪里会害怕。
可是这下山,真的是一步一惊吓,就连刚刚从她头顶飞过的仙鹤,还险些啄了她。
“上山不害怕,下山就是有点害怕啊…”宴迟依不免哀嚎道。
她放下手,战战兢兢地起身。
这窄道上,有些还覆满了青苔,石缝间冒出的小草竟然开出小朵花来。
宴迟依忽觉身后有人走近,她茫然失措地回头,就撞进裴惟之淡然的眼神里。
裴惟之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垂眸时眼底一片黯然,又给人一种分外阴郁的气质。
他默了开口道:“姑娘,你挡道了,还请让一下。”
不大不小的声音就落在宴迟依耳畔。
她愣了会,就往旁边让了让,然后说了声,“抱歉。”
接着又给徐应白几人让了路,这下轮到她们走后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惟之的眼神太过冷漠,给宴迟依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觉得他隐隐约约间好像在嘲笑自己,于是在接下来的下山之途中,宴迟依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这不一会,就来到了山下。
出十方山的必经之路上,有座土地庙,庙虽小又破,香火却旺。
庙里墙壁坍颓,土地公的神像金身早已脱落,殿宇歪斜。
一旁壁上有道文,字迹模糊,难以看明白。
宴迟依随着阿姐上完香后,就独自来到了庙前的西南边。
只见一棵翠柏下荫着一间茅庐,庐中有一个老道士在合眼打坐。
那老道好似知道有人靠近,便睁开双眼慢悠悠地开口道:“贫道看信士曾修道,不知是在何座山,哪家门下?”
宴迟依转身,一眼就辨出这老道双腿已断。
瞧他衣衫褴褛,满头白发,只有一柄拂尘在手,可以扫去万千红尘。
“曾在长生山,忘尘道君门下学过几年术法。”宴迟依作揖回答。
哪知这老道刚一抬眼,就忽然不知所以的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道:“弃簪缘,弃簪缘…不久前那个灵宝山门的小友才把断簪带走,当真是天道注定,一场宿缘。”
老道开怀大笑,使得话音听不太清。
宴迟依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觉得还是不要与之再说下去,就匆匆离开了。
突然一阵白雾速起,淹没了老道的身影。等风吹散雾气,这翠柏茅庐与老道早已不见了踪影。
剩下满地落叶,残花几树。
回长京城的路上,宴迟依端坐在马车里,脑海中回响起老道的话。
弃簪缘?弃簪缘?
她久久不能悟出其中玄机。
只是行至千羽街途经裴相府前的时候,宴迟依有一阵持续不间断的心绞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万千蛇鼠疯狂啃食着血肉,她支撑不住地跪倒在马车里,眼前浮现出一个场景。
前年秋日,在青水城的姻缘庙里。
夕阳落山之时,天空流泻出一道红黄交织的河流。
待到火河流尽之后夕光下的景物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橘色。
就是这个傍晚,她在回家的路上弄丢了在庙里求的梨花木簪,然后回去就大病一场。
此时此刻,心中绞痛的感觉像极了那年丢簪之时,病中之状。
当下,宴迟依连一丝呼救声也道不出口,在马车的颠簸中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