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俟少时冷静下来,他也知此举断不可行。眼下当务之急只有尽快出城,将所知原委告与各派知晓,才能使无数鲜血不至白流。
“文鸢,顾少卿今生对你亏欠实多,倘若将来犹能再会,我……”
少卿眼眸湿润,险些当场落下泪来。只是看见怀中少女正哭的梨花带雨,自己也只好强忍悲痛,微微抬动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摩挲抚过。
而经这一夜翻天剧变,楚夕若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倚靠在他胸膛,也总算渐渐卸下心防。不多时止住抽泣,就此沉沉入了梦中。
小星残夜,万壑生烟,几处衷肠纷纷如诉,都付匆匆一晌梦中。
翌日清晨,楚夕若再度转醒,抬头见少卿两眼通红,显然正是一夜未眠。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出了巷去。街道之上,往来行人摩肩接踵,似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可一旦仔细观察,则不难发觉道上似乎更为多出了些身怀武功之人,此刻便沿着街面行走,混迹在一众百姓之间。
“姓顾的……”
楚夕若微攥着少卿手掌,也已察觉事有蹊跷。回想昨夜慕贤馆中既闹出如此莫大动静,宗弼与雪棠又岂会对此无动于衷?眼下恐怕早已在城中设下天罗地网,只待二人现身露面。
“无妨,待会儿咱们只管小心低调,其余之事,等将来与仇师叔见面后再说不迟。”
少卿强颜欢笑,心中却同样惴惴难安。楚夕若听在耳中,总算稍觉宽慰。二人遂一同动身,一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避开沿途众多形迹可疑之人。
所幸汴梁天子帝都,城中人口无数,正好可做绝佳掩护。如此盘桓足足两个时辰,二人终于有惊无险,在约莫晌午时分来到城门脚下。
眼见逃脱有望,他俩自不由得精神大振。脚下发足快行,盼着尽快出得城去。
奈何天下事往往难遂人愿,少卿走不数步,陡然却见城门下方,数个熟悉身影正静候以待。其中为首一人身材五短,形同侏儒,更似有恃无恐,便于在场十余官军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把钢刀舞得哗哗作响。
“寥一刀!”
楚夕若口内惊呼,一眼认出其人身份。少卿眉头大皱,同样惊于慕贤馆权势熏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招摇过市。再见寥一刀脸上神采奕奕,俨然跋扈不可一世,他身边几个同来之人,也无不趾高气扬,丝毫未把旁边一众官军放在眼里。
“是谁给你们的胆量,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便在少卿心念电转,苦思脱身之法关头,只听城门处一记暴喝如雷,显然说话之人已对寥一刀等忍无可忍。一语甫歇,更“哗”的提振兵刃,咬牙切齿厉声大叫。
“你们若再执迷不悟,我便即刻将你们扭送至京兆尹衙门,领教领教朝廷的法度森严!”
“咦?大哥!”
直至此时,少卿才终于遥遥看清那说话之人英姿魁梧,容貌甚伟。一身铁甲明铠披覆周身,可谓凛然难以轻犯,不正是同自己八拜结交的大哥杜衡是谁?
不过对于杜衡这番怒发冲冠,寥一刀却是毫不在意。大笑之余眯起一双眼睛,满口讽刺挖苦道:“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生得是什么一副鸟样!”
“实话告诉你!昨晚我们员外家中害了蟊贼,如今正紧着在城里抓人!这事你说的那个狗屁京兆府尹早就知道。嘿!他一早便收了我们员外十几万两的银票,估计这会儿也正忙着和老婆数银子呐!哪有工夫理会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烂事?”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杜衡虽依旧怒不可遏,但却不难听出,其话里话外已不似先前般底气十足。至于他身边其余众军,则更加垂头丧气,人人缄口不语。
寥一刀看在眼里,遂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不绝,“这天底下人人爱财,哪有谁会放着好端端送到手边的银子不要?莫要说区区一个京兆府尹,就是你们的那个宗老头儿……你以为他就当真干净的紧么?”
“你放屁!”
宗泽清名长远,又对杜氏父子素有厚恩,如今听寥一刀言语中刻意辱及其人,杜衡登时勃然大怒。“喀”的拔出刀来,便要上前同他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杜衡固然本领了得,但却终归敌不过寥一刀这等当世高手。几度交锋下来非但为未能触及其半片衣角,反倒处处遭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凡此种种,免不得又引来旁边一众慕贤馆人哄堂大笑,纷纷满口奚落,嘲笑杜衡乃是好生不自量力。
“杜军头!杜军头!”
见杜衡颓势愈发明显,其在城门下的众多袍泽也都赶紧相劝。当中一个年纪轻轻,约只在少年光景的军士似与杜衡交情匪浅,竟不顾四下刀剑无眼,挥舞长枪便将二人彼此分隔两处。
杜衡怒发冲冠,即便明知不敌,却还欲待再战。却被那军士提早一步揽住肩膀,半拖半就着强行拉回到一众同袍当中。寥一刀远远见了,一时嘿嘿冷笑不绝,随后这才白眼一翻,将钢刀随手抛给身边其余之人。
“杜大哥,你可要好生想想清楚!”
发觉寥一刀并未穷追不舍,那军士总算如释重负,又朝杜衡不迭暗使眼色,“我看这伙人来者不善,恐怕刚才也不单是在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