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石,就此飞身加入战团。
少卿独对无尘一人尚且毫无胜算,如今又添劲敌,个中凶险自又陡增数倍。不过十招之内,便被陆惟舟灼灼剑芒刺破小臂,肌肤间鲜血狂飙如注,眨眼将半边衣衫染作暗红。
体内失血既多,少卿只觉脑内昏沉,两道眼皮愈发沉重。只是面对陆惟舟杀意已决,只得暗中咬破舌尖,展开身形与其勉力周旋。
青城身法独步天下,倚仗如此精妙法门,固然能使少卿继续拖延一时半刻,可当前他体内气血激荡,内力正在不经意间自伤处随鲜血外流。等到时候渐久,最终吐气散功,只怕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下凡,也再难保其性命安然无恙。
“小子!今日你便把性命给我留在这里吧!”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少卿脚下动作已是明显放缓。陆惟舟目放精光,心知时机已至,右腕连纵舞动青锋,霍霍剑光猝然暴起,此消彼长间登将少卿周身诸处要冲尽皆裹挟在内。
少卿面如白纸,才欲趋身闪躲,陡然竟觉一阵彻骨剧痛遍及四肢百骸,随口内气息蓦地凝滞,无疑业已油尽灯枯。
他脑内万念俱灰,再也无力支撑。恨只恨自己本事不济,难以为鲜于承天报仇雪恨。伴着陆惟舟手上一道耀眼寒芒闪烁升腾,数许无由苦涩反倒幽幽在其心头萦绕。
“先生……您当真要把我们全都抛下不顾了么?”
“手下留情!”
这声音焦急如焚,更不乏于坚定决绝。陆惟舟微微一怔,手中锋芒见辍,便将剑尖停在离少卿眉心不足半寸,那上面罡气凛冽缭绕,已在其额间划出一道长长血痕。
“楚小姐?你这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惟舟怒火中烧,等到循声看见来人面容姣好,分明竟是楚夕若后,这才忽的恍然大悟。“铛”的一声,将掌心长剑掷到其人脚边,双眉一轩大声说道。
“是了,定是从前有些人乱嚼舌根,以至流言蜚语搅得楚小姐不胜其扰,这才想要今日当着咱们各派众人的面亲手杀了这小贼,好教谣言全都不攻自破。”
对此,赵秉中只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便在一旁斜睨冷视,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把自己怎样。
“陆掌门有所不知,我楚家家门不……”
忆及当日楚夕若倒戈相向之事,楚人明至今依旧义愤填膺。才要将原委向陆惟舟和盘托出,便遭兄长一记凌厉目光打断,一时讪讪退下,不敢再来多嘴乱语。
“我……”
楚夕若唇齿呢喃,面对在场数十道凿凿目光,只觉两靥滚烫发烧。她将十指深深嵌进掌心,唯独不敢去看父亲脸上神情变化,亦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笃定决心,扬起一张玉树堆雪似的绝美面庞。
“陆前辈容禀,夕若是觉此事当中另有蹊跷。倘若只因一时激愤便将此人杀之后快……只怕同我辈所循正道颇有不合。”
人声尽灭,悄阒寂寥!陆惟舟将两眼睁的老大,显然兀自难以置信。须臾自错愕中转醒,竟丝毫不顾楚人澈颜面,朝一旁各派众人虚指,愤然声色俱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全都做错了么?”
“夕若不敢!”
楚夕若手足冰凉,难免暗生胆怯。可扭过头来再一看少卿,知一旦自己就此退让,则他今日势必难逃一死。故即便眼前更有刀山火海,那也只好亲自前去闯上一遭。
她双手抱拳,遥向陆惟舟行礼致意,朱唇轻启朗声续道:“此间前头万绪尚未解开,那又怎可因捕风捉影之事平添杀戮?陆前辈!万望……”
“住口!”
寒潮涌起,响堪炸雷。楚人澈面色铁青,口中虽只寥寥两字,却又端的重愈千钧。
楚夕若身子一颤,粉脸霎时转作煞白。几度想要开口辩解,奈何竟如鲠在喉,不敢稍稍触其逆鳞。
“先前你四叔说你为这小贼自甘堕落之时我还犹有不信!想不到今日一见,竟然果真如此!”
楚人澈二目灼灼,声音虽不算高,在楚夕若听来却实字字诛心。花容失色不迭摇头否认,似因心下焦急难抑,就连说起话来也都略带哭腔。
“楚小姐果然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纪竟已足能教训起我等老迈昏花之人了!楚家主!看来小弟倒要恭喜你治家有方,将令爱管教的如此出类拔萃啦!”
如此变故突如其来,各派众人皆是始料未及。赵秉中从旁作壁上观,幸灾乐祸之余不由大声明嘲暗讽。楚人澈脸色难看至极,奈何理亏在先,只得堪堪克制满腔业火,抬手一指地上长剑。
“你心中若还有楚家数代清誉,那便即刻如陆掌门所言,亲手杀此贼以证道!”
“否则……”
“诸位前辈本意既是想从此人口中得出失窃秘籍下落,那又怎能因一时义愤便要将他杀之后快?依夕若之见,不如先将事情原委查明,等到稍后再议生杀不迟。”
眼见劝说无果,父亲更是一副杀气腾腾,楚夕若忙转变话锋,欲以众人最为关心之事暂且保全少卿一条性命。渠料此举竟引来赵秉中一阵捧腹大笑,声音之大,直教人听后暗感颇不自在。
等他须臾笑得够了,才冷冷开口道:“楚小姐冰雪聪明,怎会连如此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