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现实里你也别想活。”
时湛盯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看,又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皮上吻了一下,轻声道:“怕啊,我怕死了。”
“不过,”他摸了摸她头发,“君上,你下次威胁我的时候,记得别抱我这么紧,不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给你贫的。”
谢召笑起来,抬脚假意去踹他,却被时湛伸手捉住了脚踝。
窗外倏而风起,一阵大红床幔四散落下。床头蜡烛被风一晃,火苗震颤着摇曳了一下,啪的一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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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寒鸦一叫,闭目养神的谢召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她虽然有点儿疲惫,可心中念着今晚可能要发生的事儿,一直心头惴惴,实在是睡不着。她悄悄从时湛怀里挪出来,小心翼翼把自己被他手臂压住的头发解出来,披了件外衫,赤脚下了床。
一下地,就不自在地“嘶”了一声。
谢召:“......”
她抽抽嘴角,随手将长发一挽,站在床边想了半天,还是伸手拂过时湛几处大穴,见对方呼吸平稳,没有要醒的迹象,才转身走到卧房门口,手上掐个诀,房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谢召提起门边那盏同多年前别无二致的松油纸灯,最后向屋内深深看了一眼,关上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被点了穴道的时湛在榻上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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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冬风扬起谢召的单薄的衣摆,天昏欲雪。她跨出门槛时,天地间风景已变。
身后苍南山小屋竹帘摇动,前方已是百尺无静台,肃穆立于眼前。
谢召赤足踏上高台,拾级而上,极目望向高台尽头,天兵天将银甲森严,人数多得望不到尽头,与她隔着高台遥遥对峙。
立于最前方的,赫然是白袍玉冠的道君。
“没有回头是岸了。”道君的目光投向她,在幻境里终于撕去了道貌岸然的伪装,淡声道,“杀了他们。”
无静台须臾间风浪翻涌,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万千银甲裹挟着黑雾铺天盖地向着谢召的方向而来,谢召眨眨眼,衣袖一拂,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张泛着金光的符咒,将冲来的兵甲尽数挡了回去。
“我不杀你们。”谢召说,“我只取一人。”
对面人潮人海之后,道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捻了捻手指,道:“这份新婚贺礼,君上可还满意啊?”
谢召隔空与他对上目光,便知幻境里的道君是时湛潜意识最深的投射,只要她在这里杀了他,他们就能回去。
她收了符咒,手中青色光芒一闪,凭空多出一把长剑,嗡鸣不止,正是时湛那把万古剑。
天下名剑无不认主,而此时此刻,万古剑在谢召手中震颤几下,居然奇迹般安静了下去。
万古剑剑意海涛般横扫而出,将前仆后继的天兵天将掀翻在地。长剑硬生生破开一条通路,她足尖一点,向高台另一侧凌空飞去。
道君脸上的笑意敛去,暴戾陡生,徒手抗下万古剑尖锐汹涌的灵涛,随即不顾虎口处涌出的大股鲜血,迅速与谢召拆了几招。
平心而论,若是谢召单独与道君过招,二人打个天昏地暗,道君心性不定,未必是谢召的对手。
但眼下,被撂倒在地的诸多兵士反应过来,迅速向着高台对侧围了过来,刀光剑影中,很快拦住了谢召所有的去路。
谢召在拆招的过程中余光扫向周围,自知若是想要赢下这一战,她必须要对那些兵士们动手了。
思虑之间道君一掌向她面门抓来,被谢召擦着掌风堪堪避过。她看了眼愈发缩小的包围圈,心下一横,在对方第二掌到来之前将万古剑轻轻转了个方向,指向了周围兵士——
忽然风云盘旋震荡,雪花肆虐,整座无静台下传来绵长的嗡鸣。周围兵士站立不稳,纷纷跌倒在地。
道君也有一瞬怔愣,蹙起眉头。
而谢召猛地回头望去,隐约在来处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少年人的身影。
木廊竹帘,小炉煨灯。一刹那的光景被无限拉长,明明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却看清了他对自己的微笑,还有那句用口型说出来的话:
“快点儿吧,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思绪回笼,谢召转过身来,万古剑当头劈去,道君向旁侧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身形一闪,似乎是准备走为上计。
然而万古剑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下一秒,剑锋轻轻扫过,谢召一只手狠狠揪住了道君的衣襟,一脚将对方往无静台下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