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一瞬,然后对时湛说:“东君,你真是叫人看不明白。明明这姻缘都送到你手边了,反正人间一世也不过百年,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有缘无分?明明君上......”
“我是个拧巴的人,顾虑太多,所以马失前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湛打断她,说,“很多时候她身在高位,自然身不由己,就算我有私心,也断没有拉着她一起沉沦的道理。”
时湛怀里护着昏迷不醒的少女,很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
“结缘咒已经破了,如果今夜你要向主子复命。”时湛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就别放我们走。”
无常又是沉默。
良久,她说:“我不会杀你们。”
时湛看着她,眨眨眼,露出了然的表情。
无常耸耸肩,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口中默默念了句什么,身后傀儡便悄无声息向身后林中退去,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整齐的沙沙声响,片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湛也不多说,搀着谢召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雪地上拖出长长逶迤的一条血迹。
无常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长久地没有动作,孤身一人站在雪里,像个扑朔迷离的影子,红嫁衣在身上那么单薄,在大雪里又那么惹眼。
“东君啊,君上啊......”
半晌,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纵身一跃,转瞬间已经行出好几里路,只余下声音回荡在风里。
“都是可怜的痴心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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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谢召和时湛被谢老板关了整整七日的紧闭。
谢召醒了之后才知,那日谢老板半夜惊醒,发觉他俩不知所踪,当即吓了个半死。刚连滚带爬到院门口,便看见两个人浑身血污,一个衣衫单薄,一个不着鞋袜。时湛刚把她交给谢老板便晕了过去,差点儿把谢老板吓得魂飞魄散。
他将两人抬回屋里,看到两人手腕上断掉的红线,先是心下一沉,随即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谢老板内心惊疑不定,但眼下二人都晕着,就只能是拿汤药和灵力吊着二人的性命。
第三日的时候,时湛先醒来,本想在小屋附近透透气,然而一出门便发现,小院周边已经被加上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时湛对着结界捣鼓半晌,奈何此时此刻半分灵力都用不出来,团团转了两圈,见谢老板探出头来用下三白盯着他看,只能无奈溜达回屋躺下。
谢召是被一阵笛声唤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日的黄昏,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外头日落西斜,徐徐从半掩的窗子里倾泻到床头,镀上一层柔和的橘色金边。谢召慢慢坐起来,只觉得自己头脑有些混沌,记忆一片混乱,大概是睡了太久的缘故。
谢召还有点儿发懵,忽的鼻尖嗅到一阵花香。
她伸手撑在床头,随即伸手在枕边摸到一只花环。
花环底下有张字条,字迹龙飞凤舞:“院里梅花开了,送你戴着玩儿。”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大作。
“小谢姑娘?”
窗户忽然响动了两下,谢召还没扭头,耳畔先被人别了一枝花。
她回过头,就对上时湛的一双眼睛。对方一只胳膊撑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她:“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醒了?”
谢召眨眨眼睛,时湛伸手过来探了探她额头,问:“还难受么?”
她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道:“那日晚上,我总感觉......”
“有仇家来寻仇,你光着脚就跑出去找我了。”时湛弯了弯眼睛,道,“多亏了你啊,只是咱们回来的路上,又在林子里遭到伏兵埋伏,敌众我寡,我们都受了伤,还得多亏了你老爹呢。”
“仅仅如此?
“不然呢?”时湛说,“若是再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咱俩现在还有命么?”
谢召将信将疑看着他。
时湛笑了笑,半张脸被笼在夕阳的余晖里,将他的瞳孔照得如同琉璃。他向谢召伸出一只手:“今天难得是个好天,你又睡了这么久,晚上要不要一起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