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吕不韦，你娘，和成蟜背叛后不信任所有人，所以不立皇后，不封功臣，不册太子的，是这样的吗？”
但凡换个人问这种问题，嬴政一定把他变成肉酱。然而这是白虎神，嬴政脸色剧变，有一瞬间看上去十分可怕，但很快竟然就平和了下来。
真实历史上闻蘋不清楚，也从来没有记录，但这个世界里闻蘋和小乐到咸阳后没多久就知道了，嬴政娶过妻，他十三岁为秦王，十五岁娶妻，人选自然是楚国人。只是后来王后早逝，他并未续娶，登基后也空置后位。生育了儿女的夫人姬妾们尚不可得，其他人就更没有理由觊觎。
不过嬴政如此强势，他的后宫也很安静。虽然免不得争宠献媚，但却没有电视剧一样夸张惨烈的宫廷斗争。
即便如此，亲妈，吕不韦，亲弟弟的三连背叛，也仍然是嬴政不可说的雷区。这不关想不想开的事，而是提起这些人对他就是一种羞辱。
小乐很明显没有羞辱之意，嬴政内心惊涛骇浪之后，下意识地往小乐身后看了看，终究开口回答：“并非仅仅为此。”
闻蘋无奈地放下小乐，带着满手泥出了门，轻声阻止还想问的小乐：“好啦，别说了。”
小乐无辜地往后缩了缩庞大的身躯。闻蘋轻叹一声，对嬴政解释：“小乐年幼无知，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好奇而已，还请秦皇不要怪它。”
嬴政很久没有追忆过去，其实现在也不觉得多痛苦，只是习惯性地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过去，和思想而已。再说，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如果是和闻蘋，小乐这些与他的生活没有紧密关系的友好群体追忆过去，也不算多冒犯的事。
他想通了这点，态度倒也平和，对着闻蘋点头：“政知道，说起来……我也有很多年不再想到他们。今天听到白虎神提起，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遥远……”
他的神态平和，竟然还有一丝惆怅。
闻蘋在一旁竹制外观的水龙头上洗手，忍不住侧目看向他。嬴政忍不住问：“元君不是这样想的吗？您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意外。”
小乐就显得很意外，对他的平和释然。
闻蘋耸耸肩，在小乐身上擦手。老虎毛粗糙，还不怎么吸水，闻蘋又掏了张手帕擦，边擦边说：“如果你当真对过去那么耿耿于怀，如此狭隘的人无法无视自己人生中不可控的打击和挫折，势必夭折，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她真不觉得嬴政是单纯因为忌惮别人，感情受挫所以看不开，才走上一条被人诟病的管理道路。莫不如说，嬴政只是一个控制欲强，不愿分权，过于自信自傲，又有点创伤经历的高度集权君主而已。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把嬴政当做什么有心理阴影所以需要别人治愈点化的爆款暴君，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因为自己能做到，所以坚持不妥协，直到快死了又被诅咒快死了，这才准备妥协，然而还没看到结果就死去，虽然很戏剧化，但并不是笑话。闻蘋把秦二世而亡的锅分给他百分之八十，也不得不承认，在疯狂内卷的气氛中，大秦在他手里就始终没有分崩离析，也算是一种成就。
与其说嬴政有心理阴影，不如说他是过度依赖原有路径，认为卷就是最终答案。
然而卷只会带来问题。大秦通过异乎寻常的惨烈卷法超车六国，成为最终赢家，可这不是大结局。还要继续卷下去，结果就是这驾马车跑不动了，崩成了一地零件。想不通这一点，是嬴政最大的错。
至于什么赵姬，什么成蟜，什么吕不韦……那都不过是一卷辉煌画卷从天上到地狱的绘制中，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墨点儿。
闻蘋显得如此轻视那些人，嬴政感到一种神奇的身心舒畅。
她目中无人的样子，真的很治愈。
于是他也打开了话匣子。